“夏娘子。”崔文栋礼貌拱手。 “崔公子?”夏明月眉梢微扬,“崔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大约要怪夏娘子了。”崔文栋说完,笑了起来。 笑容中带了些讨好和撒娇的意味,显得颇为有些暧昧。 这让在场的一众人皆是微微一怔,忍不住纷纷看向崔文栋,就连夏明月都皱起了眉头。 崔文栋见状,嘴角笑意更浓。 寻常妇人,素日在家操劳,成日围绕着锅碗瓢盆打交道,丈夫回来时又需嘘寒问暖,精心伺候,可谓完全没有自我。 大约也没有听过什么情话和软言软语。 这样润物细无声的话,最是容易撩拨心弦,让人怦然心动。 至于夏明月此时沉默不语,想来是乍然听到这话,既意外又略带了些欣喜,因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吧。 崔文栋笑了笑,接着道,“怪夏娘子开的这一品锅滋味太好,所以特地来再尝一次美味。” 昨日在一品锅吃过中午饭后,崔文栋觉得这铜锅涮羊肉的滋味的确不错,确实有再来吃一次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昨日吃过饭后,崔文栋特地在结账时多给了一些银两,为的是能够在夏明月跟前刷足够的好感,也趁机多与她说说话,接触一二。 不曾想,待他出来之时,月饼摊虽然还在,夏明月却因为有事已然离去。 崔文栋思来想去,便以美味之名,今日再来一趟。 也好趁此再在夏明月面前刷足够的存在感。 就在崔文栋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时,夏明月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这个崔公子…… 若说不聪明吧,似乎也有动些心思的脑子。 可若说聪明吧,这脑子似乎也是被驴踢过,且被踢的极重。 就在夏明月思索该用怎样的话来应对时,一旁的安云集却是睁大了眼睛看向崔文栋,更道,“我觉得方才崔公子话说的不对。” 这样的话顿时让崔文栋愕然,“为何如此说?” “崔公子说姐姐开的一品锅滋味极好,昨日来过,今日还要再来,可见对这铜锅涮羊肉极为喜爱,既然喜爱的话,应该也是该夸赞姐姐厨艺好才对,为什么却要说都怪姐姐呢,难不成这厨艺好也是错吗?” 崔文栋,“……” 他何时说过要真怪夏明月,又何时说过厨艺好是错? 这只是打趣而已! 怎么会有人这般较真! 对于对方如此拆台,崔文栋甚是不悦,偏生此时的安云集眼神清亮且的确满脸疑惑,俨然一副是真的感觉到奇怪,并非是刻意捣乱的模样。 且对方对夏明月以姐姐相称,细看眉眼和夏明月有些相似,大约是她的弟弟? 崔文栋压下心中不悦,轻咳一声,“在下并非有此意,不过只是打趣一句而已。” “原来如此。”安云集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不过打趣这种事,大多是熟人之间才可以,崔公子和姐姐好像并不算很熟……” “不对不对,我这话说错了,听姐姐昨日说崔公子出手相帮,赶走了在这里捣乱的地痞无赖,要是这样可以算与姐姐熟悉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这……”崔文栋再次语塞。 虽然这位年轻人说话时仍旧一本正经,可他怎么听着好像是在说他挟恩图报呢? 崔文栋脸色沉了一沉,思索片刻后冲夏明月拱手,“是在下唐突了,请夏娘子见谅。” “没关系,崔公子知错就好。”安云集笑嘻嘻地答了一句话,“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崔公子看起来懂这个道理,一定会加以改正的。” 崔文栋,“……” 这人说话,属实有些让人噎得慌。 偏生他又挑不出来对方的错处,不知道该如何回怼。 让人生气! “听这位小哥儿称夏娘子为姐姐,可是夏娘子的弟弟?”崔文栋再次开口。 “正是。”夏明月点头,“小弟安云集。” “不知令弟在何处高就?”崔文栋问。 能跟着夏明月一块卖月饼,说话又这般刻薄难听,想来没什么出息。 “不能说高就,就是有个糊口的事儿做。”安云集嘿嘿笑了笑,抓了抓耳朵,憨厚幼稚之态尽显。 果然。 崔文栋略扬了扬下巴,“在下不才,也有几处产业,不如……” “不过就是在军中领兵打仗,做个将军而已。”安云集笑道,“原本我年岁不大,觉得将军之位有些高,可义父说我战功多,担得起这个位份,让我不要多心。” 半句“在下帮令弟谋个差事”的话顿时堵在了嗓子眼中,崔文栋被呛到,猛咳了好几下,直咳的满脸通红。 待气息平稳之后,这才站直了身子,看向安云集的目光满都是不可思议。 这个看起来幼稚耿直,一张嘴得罪人的年纪轻轻的小郎君,竟然是军中的小将军? 怎会如此? 他方才说他义父让他不要多想,而他又姓安,驻军的厢指挥使正是安耒霆,莫非这位安云集是安耒霆的义子? 世道纷乱,武将之家收义子是寻常事,而能被收为义子,且被委以重任的,皆是本领极大之人。 这样的身份,连父亲来了都需给上几分薄面,他自然不能得罪。 难怪夏明月方才介绍时说她的弟弟姓安…… 崔文栋将想要在安云集面前炫耀家世和产业的心思收了个干净彻底,换上了一副恭敬面容,“不曾想竟是集小将军在此,失敬失敬。” 而后又客套恭维,“早听闻集小将军英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出众,令人拜服。” “可方才姐姐说出我名字时,你并未认出我来,这早已听闻应该不对吧,若是早已听闻,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才对。” 安云集笑道,“不过我不是较真之人,不会怪责你的。” 崔文栋,“……” 就非得把所有的话都挑这么明不可么? 而且,若说你安云集不是喜欢较真之人的话,这世上还有比更较真的人吗? …… 一场交谈,最终以崔文栋落荒而逃而结束。 但崔文栋来时已是提过是奔着一品锅而来,觉得此时若是直接离去不太合适,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进了一品锅光顾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