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薛义早已斩首,赵家亦是被问责,温家虽然面上不受多大影响,但大家心知肚明,只怕连圣上心里都有数。” “他张明鑫不过就是穷苦人家出身的泥腿子,全靠厢指挥使您的提拔才有今日,背后也无什么门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卓定胜宽慰安耒霆。 “嗯。”安耒霆点头,眉头不舒。 这些话他都知道,且这段时日也听到了许多,甚至时常自己给自己念叨一番,也好安抚自己。 但他心里仍旧觉得十分不安定,总感觉一定会出什么事。 而且是大事。 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的话,又感觉不会有任何事情。 难不成,当真是他多虑了? 这张明鑫,不过是临死前的叫嚣罢了…… 就在安耒霆忐忑不安时,军中来了人。 是皇上派来传旨的礼官。 安耒霆等人心中皆是一惊,不知为何此时皇上会有旨意下来,但仍旧是按着礼数恭敬跪拜行礼,迎接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整齐划一的声音之后,宣旨的礼官清了清嗓子,“神武军军指挥使安景忠,枉顾朝廷律例,军中法纪,以职务之便,在军中所需药材之事上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此等视军中将士性命为草芥之恶行,需重罚方能安稳军心!” “现革去安景忠神武军军指挥使一职,以正军法,厢指挥使安耒霆管教无方,罚俸一年,以示惩戒,钦此!” 宣读完圣旨之后,一众人脸色顿时变了变。 尤其是安耒霆,脸色几乎是阴沉的滴出水来。 论说,此事早已平息,为何此时又有了责罚安景忠的圣旨前来? 而且,他对外一直宣称所有事皆是由张明鑫所为,张明鑫也并不曾当众供出安景忠,整个军中都不再提及安景忠与此事有关,皇上为何就直接定了安景忠的罪? 安耒霆在思索许久仍旧得不到答案后,冲礼官拱了拱手后道,“有关军需药材贪墨之案,我早已查明一切,并将此事详细上奏圣上,此事与犬子并无关联,为何圣上还要责罚犬子?” “下官此行只带来了圣上旨意,其余之事,下官并不清楚。”礼官道,“不过圣上还让下官带来了一些东西,让下官转交厢指挥使。” 说罢,抬了抬手。 身后的侍从立刻将一个木匣子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安耒霆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 木匣子并不大,打开来瞧,里面是厚厚一叠子的纸张。 一张一张地看去,安耒霆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越发难看。 那些纸张不是旁的,是被拆开的账册,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薛义在为军中供应药材时的明细金额,以及分给安景忠的银两份额,且每一页上,皆盖有安景忠的印章。 这些可以说是安景忠贪墨的铁证! 皇上命人将这些东西与圣旨一并带了过来,为的便是让他知晓缘由,心服口服? “旨意和东西皆是已经送到,下官便不多停留,先告辞。”礼官拱手。 “有劳。”安耒霆满心都因为安景忠之事烦躁不安,这会子也无心招待,只着人将礼官一行人尽数送了出去。 礼官见安耒霆并无任何挽留之意,眼皮子耷拉了下来。 虽说他们此次带来的旨意是罚而非赏,这安耒霆难免心中不悦,但他们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又在京中任职,到这里竟是连个接风洗尘宴都没有,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即便他要走,安耒霆也该留才对。 最起码也该有一个态度。 这安家,不大会做事呢! 看起来待回京之后,他还有许多的话要说。 礼官冷哼了一声,背了手离开。 安耒霆捧着圣旨和木匣子回了营帐,在将东西放下之后,第一时间便是甩了安景忠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来的又急又狠,直打得安景忠眼冒金星,口中一片腥甜。 安景忠吃痛不已,红肿着半边脸看向安耒霆,满脸委屈,“父亲,我不知道这些账簿都是如何来的,我从未在上面盖过自己的印章!” “你没有盖过,这些东西上为何有你的印章?”安耒霆怒喝。 做事这般不当心不仔细,竟是还想着贪墨,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两把刷子! “这……”安景忠语塞,接着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为自己辩解,“我当真不知晓!我虽然从中拿了银钱,可压根就看不起薛义这种唯利是图的商户,又怎会在这样的账簿上盖上自己的私章?” 安耒霆闻言,一阵沉默。 自家这个儿子他十分了解,的确是眼高于顶之人。 这账簿上的章来的的确是有些蹊跷。 “你这私章,一直自己保存,不曾交于过旁人?”安耒霆询问。 交于旁人? 安景忠顿时想到了一件事情,慌忙道,“这章,张明鑫拿过!” “为何要将章给了他?”安耒霆拧眉。 “当时得知父亲派人查军需药材之事,张明鑫便说,送往军营这边药材的清单最好重新做,以保万无一失,所以拿了我的章去了半日的功夫……” “我派人查军需药材之事?”安耒霆眉头拧的越发紧。 他当时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只由着安景忠自己处置,直到最后军中流言四起,军心不稳之时,才将安景忠叫到跟前。 紧接着便是萧洛安到来,他得知此事与温家有关,迅速地将张明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这件事他处理的干脆利落,用时颇短,怎的安景忠说他派人调查军需药材之事? 见安耒霆面露疑惑,安景忠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是父亲派了陆启言调查军需药材之事吗?” “并无此事。”安耒霆张口否认。 “父亲没有派陆启言调查过军需药材之事?”安景忠险些跳了起来,“可那陆启言口口声声说是父亲派他过问此事的,也正是因为陆启言这般说,我和张明鑫这才早早做了准备,准备将所有的事归咎于库房保管和军医的身上!” 安耒霆顿了一顿,而后咬牙,“传陆启言!” 他要问一问,陆启言为何要在此事上撒谎冒充! 到底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