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官名叫李诗,其七岁入宫,在宫中做事二十年,眼下是尚宫局尚宫。 自从皇后被废,司宫令青鸟也被一并免职,于是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稳居首位的李诗,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代司宫令’。 司宫令负责宫中大小事务,位在六局之上,乃是四品女官,皇庄勾当只是她的职权之一。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如此,后宫亦如此。 如今后宫之中只剩陈嘉月一个娘子,且其凭借制作‘活字印刷板’的功劳,于昨日一连升了四级,从七品县君一口气升到了三品婕妤。 今日一早,官家下了口谕,让她与陈嘉月商量革新皇庄事务,这摆明了就是想让陈娘子管理皇庄。 能名正言顺给皇帝管理私产的是什么人?李诗心知肚明。 后宫之人最会见风使舵,李诗身为女官序列中等级最高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 若能趁着陈娘子根基未稳,成为其心腹,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别说是把头上这个‘代’字摘去,就是有朝一日得幸皇帝,也是大有可能。 …… 陈嘉月穿了一身湘妃色对襟齐腰襦裙,眉间点了一抹石榴红,二女聊了小半天商务事,越聊越投机,话匣子一打开,便是什么话都往外说。 “娘子今日可是来了红?”李诗看似不经意的提起。 陈嘉月叹了口气:“是啊,官家昨日才搬来,今日我便来了葵水,想必官家会不高兴。” 李诗宽慰道:“官家虽然不禁女色,但也不是好色如命之人,娘子来了葵水,大可让阁里信得过的女官服侍。” “如今官家正当盛年,膝下又无子嗣,若第一个皇嗣能在娘子阁中诞生,定能让官家更宠爱娘子。” 说到此处,李诗凑近了一点,小声说道:“娘子可知,官家的生母庄懿太后李娘娘曾是庄献明肃太后刘娘娘阁中的女官。” “当时的刘娘娘还不是皇后,只因李娘娘诞下了官家,刘娘娘将官家收入膝下,这才被先帝册为皇后。” 陈嘉月第一次听闻如此秘辛,有些惊讶,只是转瞬之间便恢复常态,只见她明眸微动,拿起手边茶桌上点好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李诗见状,不再多言,微笑着起身行礼:“多谢娘子款待,臣告退。”说完便起身离开。 陈嘉月有些纠结的看着她走向门口,最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说道:“初月,司宫令李娘子是我的贵客,你替我送一送她。” 闻言,已经半只脚踏出门外的李诗动作一顿,随即收回脚步,转身弯腰行礼,开口说道:“多谢娘子提举。” 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从此以后,她们将正式确定同盟关系。 门外侍候的陈初月应了一声,引着李诗离开了惜春阁。 陈嘉月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小腹,眼波流转,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陈初月很快送走李诗,返回阁内。 没了外人,她可就放肆多了,进门直接坐在陈嘉月身边的椅子上,见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问道:“嘉月,你怎么了,有心事吗?跟我说说。” 陈嘉月看了她一眼,心思一动,小声说道:“初月,我来葵水了。” 陈初月点了点头:“我知道啊,你额头的石榴红还是今早我帮你点的。” “今晚不能服侍官家了。” 陈初月继续点头:“当然了,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官家又没有奇怪的嗜好。” “官家正当盛年,宫里又只有我一个娘子,要不你……”陈嘉月一脸期待的望向陈初月。 陈初月立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对着自己,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嘉月,你不会是想让我替你……不行不行,我拒绝。” 陈嘉月一把抓住陈初月的手指,再次央求道:“虽然官家晋升我为婕妤,阁里多了四名女官,但她们我都信不过,只有你与我一同长大,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陈初月轻轻抽了一下手指,没抽出来,愁云满面的说道:“可是我还不想嫁人,你知道我的,我的梦想是以后当個女医者,治病救人才是我的追求,宫里……不是我的归宿。” 陈嘉月想了想,松开了手,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初月,我不该把我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更不该强迫伱去做你不喜欢的事。” “你放心,最多一年,等我在宫中站住脚,一定送你出宫,然后全力助你成为一代名医,让你悬壶济世,一展所能。” “若你愿意留在京城,我还可以去求官家,让你破例去翰林医官院、太医院研修。” 陈初月一脸无语的说道:“夫镂冰为璧,不可得而用也;画地为饼,不可得而食也。” “嘉月,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从小你就喜欢给我画饼,现在的我可不吃这一招。” “等你顺利诞下皇子,我自会离开,在这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陈嘉月笑弯了眼,伸手掐了掐陈初月的脸蛋,调笑道:“初月长大了,竟然不吃我画的饼了。” 陈初月轻轻拍开蹂躏自己脸蛋的巧手,随即又凑了上去,开口问道:“嘉月,你是不是在为如何服侍官家而发愁?” “是啊,愁死了,都怪这葵水。本来还想借着这次官家常住惜春阁的机会,能让官家给父兄安排点差遣,看来是我想多了。” 陈初月点了点头,凑到陈嘉月耳边,嘴角带着一丝不正经的说道:“其实服侍男子并非只有一种途径……” 陈嘉月越听脸蛋越红,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拿起茶杯,倒上水,喝了一大口,强自镇静了片刻后,皱起眉头质问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懂得比我还多,你是不是……” 陈初月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嘉月你别想多了,我都是在医书上看到的。” 陈嘉月一本正经的怀疑道:“世上不可能有教人做这种事情的医书,除非你把医书拿来给我看看,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 陈初月双手一摊,开口道:“那医书在南方老宅里藏着,在这我上哪里给你找来,你不信就算了。” 陈嘉月沉默了片刻,脸皮越来越红,随后声若蚊蝇的说道:“那你去给我调配药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