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安排人教训个想冲段的孩子?!” 蓝星,华夏国,东江市。 木狐围棋道场今天的值班老师廖想二段,听到电话里的要求那是一脸惊诧。 咱这不就是围棋道场吗?遇到孩子想冲段那不该是大加欢迎吗? 怎么还带教训上门的客人的? 生意还做伐啦? 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廖想的疑惑,嗤笑一声,解释起来: “是这么回事,有个棋协赞助商高管的孩子,此前没怎么接触过围棋,结果这两天莫名其妙哭着喊着说要下围棋,要冲段!他爸妈怎么劝都不听。 “不得已,这位高管突然想起网上看到的治孩子网瘾的办法。 “不是有些网瘾少年天天说要打职业吗?就有家长把他们送到职业电竞俱乐部的青训队那,被真正有天赋少年虐个几把,这电竞梦也就碎了。所以这位高管打算如法炮制,就托了几层关系找到我,让我帮忙把他家孩子的冲段梦给安排了!” 说到这廖想才明白过来。 就是吧……这年头学棋又苦又累,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他已经多久没见过自己主动想学棋的孩子了? 结果好容易有一个,道场反而要劝退? 不合适吧! “老师,我觉得吧……好容易有个愿意主动学棋冲段的孩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对面自然听出了廖想的意思,大笑道: “哎哟,你想哪去了!这孩子压根不是真心想冲段,今年都十八了,读高三,下半年就出国留学!” “啊?都十八了?!” 廖想小小地惊叹一句:本来他还以为只是個小孩子。 如果都十八了的话,那确实不是真心冲段。 现在的职业棋手,巅峰期都集中二十六岁前,一旦过了三十岁基本都要退出一线棋手行列。 可偏偏围棋这种智力竞技对选手的培养周期要求又极高,一个极具天赋的孩子从学棋到定段,快也得六七年,而且定段之后棋力进一步爬升到职业顶端还需要时间、天赋及努力。 所以,一般以定段为目标的孩子,大多四五岁便开始学棋,晚也不能晚于七岁。 十八岁……别说黄花菜了,大白菜都黄了! “是呀,所以那家父母都觉得这孩子在家被疼惯了,估计就是不想一个人出国!所以找了个乱七八糟的理由来糊弄!” 电话那头的人继续交代道。 “我已经和芮先生都说好了,他开车一会儿就到,到了后你就挑个六岁左右、学了一年的孩子出来,最好还带鼻涕泡的! “到时候那孩子看着自己那么大个人,还被个冒鼻涕泡的小屁孩杀个丢盔卸甲,自然啥冲段梦都没了!” “明白了,老师。” “嗯,辛苦了。”说完后对面那人便挂了电话。 廖想放下手机,只觉这事儿略显古怪,不过倒也没多在意。 正所谓,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 偶尔出个突发奇想想下围棋的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过了一会儿,道场前台的工作人员突然跑进他的办公室。 “廖老师,这边门口有位芮先生说有事找您。” 那么快就到了? 廖想有点惊讶,立马穿上西装外套,对着镜子细细理了遍衣着,方才出迎。 三十出头的他有一副不错的长相,温文尔雅,很有亲和力。 尽管他二十四岁才定段,且到如今也才不过区区二段,但做围棋培训、和家长打交道这块他却很有经验,知道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啊!是芮先生对吧。” 见到门厅休息区坐着一位陌生英俊的中年男人,约莫五十上下,廖想知道这就是他今天的“特殊客户”。 “啊,廖老师您好!我是芮国权。” 中年男人本来是一脸严肃,但见到廖想第一时间便起身,同时露出礼仪性的笑容,看得出很有修养。 不过,此时廖想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芮国权身上,因为与芮国权一同起身的还有他身旁的一位少女。 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 似星的黑眸,细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本就精致的各个五官极为契合地组合在了一起。皮肤则细腻如雪,镜头之下愣是找不出一丝瑕疵,在一头细密如瀑的乌丝衬托之下,更显晶莹闪亮。身上虽然就穿着身普通的黑白针织衫及牛仔裤,但就是遮掩不住其青春活力。 这完全是校花、甚至是明星级别的漂亮啊! 饶是廖想在东江市这大都会也见过不少丽人,此时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廖、廖老师好!我叫芮昭!” 看得出这位名叫芮昭少女略有些内向,问好时带着点少女特有的羞涩。 而听到这声问好的廖想却不由得一激灵: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少女也姓芮,而且是跟着芮国权向自己问好的! 那,就说明……? “呃,芮先生,这位是……您女儿?”廖想睁大眼睛问道。 “是!” “那您先前和我们说的,想冲段的孩子……” “对,就是她!” “啊——?” 这回廖想连嘴都张得老大,全然没有半分余裕去顾及风度。 一个十八岁的人闹着要冲段都算了,结果还是个女生? 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竞技体育项目一样,职业围棋长期以来都是阳盛阴衰。 职业女选手的成绩、收入都是远远不如男选手的。 也正因如此,相较冲段少年,冲段少女可稀少得多。 就更别提像眼前这位少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了! 有这种相貌,凭着一张脸就能到处受到异性的追捧与簇拥,又有谁愿意天天枯坐在棋盘前,日复一日地研究对弈呢? “廖老师,有什么问题吗?”见廖想一副极为惊讶得样子,芮国权不由得问道。 “啊,就是有冲段想法的女生一向比较少,所以我有点惊讶……”廖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圆道。 “你看看,廖老师都说女生都不走这条路的!你这是突然犯什么犟啊!” 听到廖想这么说,芮国权立即借机训起了女儿。 芮昭刚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面对父亲的训斥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爸,我这两天和您说了很多遍了,成为职业棋手是我的梦想,而且也是有女职业棋手的,对吧廖老师?” “什么梦想啊!你先前压根就没接触过围棋,怎么就成你梦想了!” “我、我高中寄宿以后就有自己偷偷自学的!不是没接触过!”少女的反驳听得出有些心虚,可还是坚定地说出了口。 “偷偷自学?”廖想本正打算制止对方父女间地争执,可突然间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不是,芮昭,你学围棋没有老师吗?” 少女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你自学了多久?” “大约两年半。” 啊? 就这也敢做冲段梦?! 廖想表示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就拿现在一般的冲段少年为例,按五岁开始接触围棋,一路安排最优秀的老师、道场学习,也一般要到十一二岁才具备冲段水平! 这还必须是最为优秀的孩子,九成九的学棋儿童一辈子都摸不到职业围棋的边。 等于说,在有优秀老师教导的情况下,一个百里挑一的围棋天才也得花费五六年的时间才能冲段。 结果,这女生说她只是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自学了两年半,就这也要冲? 不是瞎胡闹吗! “呃,芮昭,我觉得你可能低估了围棋定段的难度了……”廖想委婉地表达着意思。 “我没有,廖老师。”芮昭坚定地答道:“而且我……应该挺厉害的。” 应该挺厉害? 那基本就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了! 真以为现在ai能虐顶尖棋手,就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定段? 聊到这廖想微微不悦,刚芮昭因为外表给他的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啊! 既然芮昭这副态度,廖想也不客气,便直接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先安排个对手检测下你实力好吗?” “嗯。” “麻烦稍等一会。” 廖想进到里头的围棋教室,没一会儿就拎了个五六岁样子的小男孩出来。 嗯,按照他老师的要求,还特地挑了个带鼻涕泡的。 “李梓楠,现在和这位姐姐下一盘好不好?” 小男孩有点怕生,看上去也有点呆呆的。 他看了眼芮国权和芮昭后就低起了脑袋,可还是点了点头。 但芮国权却坐不住了:“廖老师,这……” 廖想自是知道芮国权担心什么,只回了个“放心”的眼神。 “芮昭,你没问题吧?” “嗯。”少女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小男孩的鼻涕泡,答应得自信而干脆。 呵,待会儿你就自信不起来了! 看着芮昭得表情廖想心中一阵冷笑,安排工作人员帮忙取来棋子棋盘让二人开始对弈后,便提出让芮国权去他办公室稍作休息。 芮国权知道廖想这是有话要和他单独聊,便也没有推辞。 刚进办公室,芮国权就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那个……廖老师,虽然我不太懂啊,但我女儿毕竟十八岁了,成年了!就安排个五六岁的小孩去下,这会不会有问题啊?” “我就是看您有这个担心所以我才把您拉过来解释的呀!” 廖想刚泡完茶,端了一杯放在芮国权身前。 “芮先生,您可能对围棋不太熟悉……实际上围棋有没有老师教导,实力提升差距很大。 “刚那小男孩伱别看才五岁半,就学了一年棋,可现在已经是业余4段、正在冲业5了。 “像您家女儿只自学两年半围棋,还要兼顾学业,能达到业2就很不错了,无论如何是下不过他的! “我特地安排这么个年纪小的孩子,也主要是为了打击下她自信心。” 芮国权听到这才稍感放心,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哎呀,廖老师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呀!我家这孩子不省心,从昨天起就莫名其妙地说要下职业围棋,还说自己有这实力。 “这不胡闹嘛!我就从没见过她接触过半点围棋,八成啊,就是不想离开爸妈……” 芮国权看得出这两天被女儿搅得是不得安宁,这一有倾诉对象,立即是絮絮叨叨地抱怨了起来。 廖想呢,也不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或者应和一句。 尽管进入职业后,他天资有限,在棋艺上算是没什么突破可能了,但依靠亲和的外表及优雅的谈吐,在围棋培训这块他还是取得了很多成绩。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见芮国权情绪倾泻得差不多了,廖想再次安抚道: “芮先生,您放心,估计也是孩子年纪小,一时异想天开。这回我们肯定端正她的思想! “就是吧……等下她被打击得太狠,哭起鼻子来,您可要帮忙控制住情绪!” “哈哈,肯定肯定!” 听得廖想那么信誓旦旦,芮国权心情大好,也被这个小玩笑给逗笑了。 而刚好就在这时,一阵哭声从门外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棋子散落的声音。 啊?居然那么快? 看来这小姑娘一点不经打啊! 廖想朝芮国权投去一个略带歉意却毫不谦虚的眼神,旋即提议道:“那芮先生,我们出去看看?” 听到哭声的芮国权似乎毫不心疼,反而春光满面:“嗯!” 两人正待起身,可哪知哭声居然越来越近,没几秒钟后,办公室的大门便猛然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赫然是那名叫李梓楠的小男孩。 诶?这什么情况? 廖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男孩见到廖想,那叫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直直就往他身上扑: “呜——廖老师!那姐姐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