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稳婆听刘大人说会请个医术不错的姑娘来给四皇子妃接生,没想到会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几个人怔了一下,也不敢说什么,她们接到的指令就协助这位姑娘助四皇子妃安全产子,别的不要多管。 云九安先是给四皇子妃拿了会脉,为散脉,散为气血俱虚,根本脱离之脉;又蹲到四皇子妃床前给她看了看,羊水破,宫口半开,又未至生时,想要顺产肯定很难。 她吩咐道:“马上准备热水、烈酒、纱布、棉签、针……” 说到一半她觉得不对,赶忙换口道:“准备一张长桌,把屋内温度升高点,把灯还照亮些,给产妇喝些红糖水……” 她一顿安排下来,几个稳婆和几个帮忙的娘子都杵在了那里,不知她要这些做何用? 云九安见她们不明白,还是跑到屋外对刘大人道:“大人,尽管有九宫正气丸,产妇的情况也不太妙。我可能要给她剖腹取子……” 刘大人吓得腿一软,差点倒在了地上,“这使不得,现在是要母子平安。你若取了子,四皇子妃怎么办?我们不照样被问罪?” 云九安摇了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剖腹取子,并不是不顾产妇的性命。我的目的也是母子平安,我也想保命。” 刘大人犹豫着,“你能保证他们母子平安?” “大人,此非儿戏。照现在这样拖下去,产妇会越来越弱,最后的结果你也想象得到。如果照我这个法子,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我们也才有生机。大人,我的这个法子现在必须得搏,我有五成把握。” “有五成把握?”刘大人咬着牙,“你曾经帮人动过这样的刀?” 云九安想了想,为了给他点底气,只得稍微撒了点谎道:“和这个不同,给人剖过腹,但不是取子,是取毒瘤。” 刘大人探头朝产房里望了一眼,最后一咬牙,转身朝四皇子那边去说了。 过了好半晌,刘大人才战战兢兢汗流夹背地跑过来,“云五姑娘,四皇子答是答应了,但是要求必须母子平安,不得失误。不然……” 他做了个嘎的动作。 “好。那接下来恐怕真的需要刘大人帮忙准备药物和工具。比如我们上次探讨的除了麻沸散的那味古怪麻药,还有缝合深层次伤口的羊肠线,再加上你的金针止血术……” 她一连串说出来的话,吓得刘大人不轻,扯着她到一边道:“那味古怪麻药我只是随便说说,那种东西怎能用到四皇子妃身上。没错,我上次听你提到小羊羔的肠子对缝合伤口有利,我也确实照你说的法子预备了些,但是那银针止血术……万万不行,四皇子妃是女子,我怎能在她身体上插针止血?” 云九安眼珠转了转,“你虽然教了我银针止血术,但我怕我手法不熟练出什么问题。你隔着帘子在旁边提点我两句也行。” 她自有她的打算。在太医院的时候,由于她记性好,刘大人给她说了两遍银针止血术她基本就能上手操作。此术对于一般的外科手术引起的出血可以依据对应的一百二十一个穴位去止血,效果还行。但是她试过,如果用柳宅后院主人留下的天玄神针所述针法去止血,那简直是堪称奇效。 虽然目前她还没有练出真气,达不到以气御针,针到血止的神效,只要针法到位,也比流传于世的金针止血术要强上许多。 在条件如此受限制的情况下,为确保四皇子妃的这台剖腹产手术成功率的提高,她必须要用上天玄针法止血。 要想自己的脑袋保得住,她肯定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她只能拉刘大人出来当挡箭牌。 刘大人听她的要求也不是很过份,这才允了。 在银衣护卫快马加鞭之下,医箱很快便被取来。 于是接下来就是动作迅速的准备工作。室内升温,手术台,灯光,器具包括手术刀消毒,人员口罩,药物,针线…… 三个稳婆留在室内,刘大人隔帘而坐,其他人员包括谢夫人都被很严肃地请了出去。 云九安早把秦疏的斗蓬给脱了,把自己的袖子扎紧,所有人员都喷了烈酒,才敢开始给产妇上麻药。 她打开装药的瓷瓶,腥臭味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从这气味闻来,想必里面装的正是尸参提取物。 想不到刘大人也是个妙人,嘴上说不能给四皇子妃用那古怪麻药,但准备的,却又是那腥臭之物,只怕也是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搏上了。 这是一种长于千年阴暗墓穴之中的尸参。此物极不好找,味道腥臭,但麻醉效果极佳。只要涂抹于动刀周围三寸处少许,患者立即就不会感觉疼痛,时长约半个时辰。 当然,手术时间长,肯定是要加量,以保证患者在手术时间内不会感觉疼痛影响手术效果。 云九安看了一眼香柱,把产妇盖在身上的衣物揭开,叫两个稳婆站在产妇左右两侧,让她们尽量握着产妇的手,给产妇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随后放柔声音道:“四皇子妃不要怕,我的这种药很神奇,一涂上马上就不会疼了。您只管放心躺着等,只要少许时间,我就能让你的孩儿呱呱坠地……” 她边说边涂药,当四皇子妃眉头舒展脸上痛苦之色开始消失的时候,她不敢耽搁,立即开始动刀。 四皇子妃能听到刀割皮肤的声音,也能听到血水“咕咕”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人也跟着轻松了些。 紧跟着就是刀剪交叠放置声,应该是血在不断的流出来,她看到医女的额头的汗也在不断的冒。但她眼睛很明亮,很坚定,就像在她身上动刀剪不是件多可怕的事,而是在雕刻一件精细的工艺品。 两个稳婆在云九安的暗示下轻声的安慰着产妇,另一个稳婆接着血水,几次都欲昏厥。 等在外间的四皇子愈发焦急地踱起了步,本在里屋等待的苏皇后也走了出来,刚才已经听说是云九安在给四皇子妃动剖腹取子的手术,上前便安慰道:“诚儿不必多虑,这位云九安既然敢接手,只怕是有些真本领,不然刘大人也不会叫她过来。再说之前她能帮诸民解奇毒,也定能让你妻儿平安。” 李诚点了点头,礼道:“让母后都跟着操心了,是儿臣的不该。” 但是眉头紧锁,苏皇后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自大庆定鼎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已历三代,至今已传承近七十五年。不管是太祖也好,先帝也罢,甚至当今圣上也一样,都是子嗣众多,不存在子息不盛之事。而自多年前的巫蛊案发太子薨后,直至如今,各位皇子包括已经成婚多年被封明王景王的两位王爷,膝下除了生下几个女儿,就不见一个儿子。 并不是妃子们不曾怀皇孙,而是每当诊脉是男胎时,要么胎死腹中,要么生产困难。没有哪一个皇孙能落地见到这大好时光过。 迄今为止,除了已故太子生下的皇长孙李璟琪外,圣上便再无其他皇孙承欢膝下。 而每当有皇子妃有身孕的时候,一旦诊脉为男胎,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心翼翼地关门让人伺候着,生怕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