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安坦然笑道:“自然,那次后表哥特意把我叫去傅家给我重新介绍过。” 陆小末追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表哥担心我在云家过得不好,怕母亲又一狠心把我抬到哪家为妾。干脆就带了公孙武过来,想撮合我和他两个,让我能远离京城,嫁人正妻,简简单单地过完下半辈子。” 陆小末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你答应了么?” 云九安点了点头,“京城确实是个复杂的是非之地。只要表哥能安排好平安的去处,我能把我自己身上的麻烦处理掉,公孙公子对我还满意的话,等我及笄之后,我就随他去蜀中。” 陆小末丢掉手中的香蕉皮,转而抓住她的手,安慰道:“九安,一辈子有一个人对你好,能简单的过完这生,就是幸福。这是我母亲说的,你也看到了,我父亲和母亲恩爱一世,父亲未纳妾室,母亲过得很安逸,我们姐弟也很有安全感,家庭和睦,一切便好。” “我知道,所以我拒了梁子渊,选了公孙武。” “好。九安,若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地方,你只管开口。不过嘛……等会我一定要去摸摸这位公孙公子的品性才是正道理……” 她这一说,两人顿时互相嬉戏起来,倒也开心。 二人正嘻哈得带劲之际,门口又连声唱道:“冯大先生到——西楚秦公子到——” 两人顿时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文士服的长须老者和一个约摸二十多岁身形修长的年轻人并肩走了进来。 老者书卷气很浓,应该就是黎山四子之一的冯大先生。 年轻人身披灰鼠大麾,下是一身冰蓝色对襟窄袖夹棉褂子,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上系着精致的同款腾云腰带,靛青色的长裤扎在棉靴里,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迎风飞舞,愈发显得他容色姣好,俊公风流。 皎皎如玉,暖玉生烟。 这是云九安心里瞬时嘣出来的两个词。 庭院里的文士们闻声而动,纷纷迎了过去。 女子则引颈而望,转而又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去和身边人窃窃私语。 冯大先生和秦疏被人簇拥着迎到四皇子所处的院落,那里文人士子颇多。 陆小末叹息着,“看到了吧,这就是秦疏的魅力。无论男子女子,都愿意接近他。” 她转头看云九安,“怎么样,这样的容色是否令人动心?” 云九安微微一笑,“世间好颜色观之不尽,就算动心也不过是起了色念而已,和那个人无关。” 陆小末哈哈大笑,“好个冠冕堂皇的狡辩,云九安,你学坏了。” “凌香郡主到——” 这个唱名让陆小末瞬间收了声,两人同时朝下面看去,只见当日曾出现在琼花宴的李雁一身紫色裙绣凤披,戴着七宝琉璃珠串和硕大的琥珀戒,随手都握着黑色皮鞭,不算貌美,但自带有皇家贵气。目光一转,无人敢与之对视。 李雁目光四下一扫,似在寻什么人,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便径直往四皇子那边的庭院行去。 紧跟着,云九安所在二楼的对面长廊上忽然上来了一些下人,他们动作迅捷地将对面桌椅布置好,铺上长毛垫,摆上各等美酒瓜果茶品,又迅速下楼去了。 还没等陆小末和云九安反应过来,就见四皇子和秦疏以及李雁再加两个中年文士相继上来,坐在了对面。 而刚坐下的秦疏也发现了她们,居然冲她们轻轻一笑。 李雁顺着他的目光蓦然回头,见是陆小末和云九安,她眸子里迸射出如毒蛇般的寒光。 陆小末和云九安同时感觉身上被毒针刺了般难受。 云九安想到梁青素的事,只怕就是李雁的手笔,实在不想惹这个疯子,赶紧拉着陆小末离开了。 四皇子李诚也转过了头来,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笑道:“子玦,你认识那两个姑娘?” 秦疏温煦一笑,“不认识。” “一个是南平侯的女儿陆小末,一个是户部郎中云忠良家的小庶女云九安。如果子玦说不认识,我是不会信的。”李雁尖刻道。 李诚一听云九安三字,不禁心神一动,想细看其模样,哪料那两个身影已消失不见。 秦疏淡道:“郡主此话何意?” 李雁像个妒妇般死死盯着他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秦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陆小末的事。” 秦疏微舒了眉头。 “凌香,你能不能收敛点?看你像什么样子?”看到李雁咄咄逼人的神情,李诚忍不住斥道。 李雁高高昂着头,“我若收敛了,那些不知高低的女子岂不是要往他身上扑?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收敛,唯独今天不行!” 一旁坐着的两个中年文士一脸尴尬,不知到底该走还是该留。 李诚无奈的看向秦疏,“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就当她不存在。对了,今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听说你已经打算向我岳父大人提人选?” “圣意如此,岂有不从?”秦疏怅然而笑道:“确实,来之前我向郑大人提过已有议亲之人。” “提了议亲人选又如何?本郡主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应下这门亲事!”李雁冷笑着起身,带着她的几个丫鬟扬长而去。 李诚苦笑,“子玦不要在意她。你该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她最多也只能闹一会,发发小孩子脾气罢了。亲事定下来,她自会安静。” 秦疏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其实……子玦也可以考虑一下凌香,毕竟她是真心喜欢你。从小到大,她没有一天不在念着你。”李诚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殿下是这样认为的么?”秦疏嘴角依然噙着笑意,温雅中带着疏离,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郡主性子太过火热,像我这种喜静又性情冷淡的人……我与她,只能用水火难容四字来形容。” 李诚摇了摇头,“男女之事太过微妙,外人确实插不上嘴。子玦还是随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