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微言轻,唯有利用这些古人好面子的特点进行舆论的放大和攻击。 可惜梁家早已深谙舆论对应各类突发事件的妙处。 不出两日,整个京城上下已经传遍,上次琼花宴的时候,梁七郎邀云家小庶女拜见他家长辈,有意娶她为平妻。 人家未婚妻在场,还是长公主的孙女,堂堂正正的金枝玉叶,皇亲贵族,梁家长辈再自大不懂事,也不会分不清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当时就膈应了云家小庶女几句,意思是让她为妾便可,待梁七郎和霍姑娘成亲后就抬她进门。 没料到小庶女气性大得很,当场就发脾气说不嫁了。 梁家二房的陈氏怕自己儿子难做,第二天一大早就上门去向小庶女赔礼道歉,还亲手塞给她五千两银子的银票,让她自己随意花,只望能消消气,别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 小庶女钱收了,不知道是没消气还是贪得无厌,后来又把霍家姑娘邀到酒楼,打着不和她争夫婿的幌子,再次向霍家姑娘索要一万两银子。 霍家姑娘看她面目可憎,道德败坏,怕她有朝一日真进了梁家会害了梁七郎,当日才勉强答应给她两千两。她清楚此女见钱眼开,若给她太多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果然,云家小庶女见她态度强硬,讹不到更多的银子,多得不如现得,两千两银子也就收下了。 她这般作派,可苦了对她一往情深的梁七郎,善良温柔的霍姑娘,平白成了平京城里的笑话。 总的来说,其实是这位云家小庶女太坏了,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 像这等品行不端的女子,这辈子恐怕都休想嫁出去。也不会有哪个正经人家敢娶这等害人贪财的女子…… 当云九安听着秋韵把收集来的消息说给她听的时候,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怎么经过渲染加工她就成了害人者? 这种骚操作让她忽然想起《为了三陪而殉情:唐僧的这一生》的笑话。 记者在通过引导唐僧对三陪的看法时,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夺人眼球的话术诬蔑唐僧,最终将唐僧给气得撞墙而死。 当然,这个笑话只是笑话,但最终反应的是人可以用精湛丰富的辞藻颠倒黑白,稍一承受不住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 话说回来,梁霍两家此次在与她的亲事上成了平京城里人的谈资和笑话,两家面上挂不住,用此等舆论为自家洗白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同时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庶女贬得一文不值,完全断了她日后的生路,是不是也太狠了些? 也罢也罢,她云西月能代替云九安重生一回,并不是为了嫁人什么的——能安安稳稳的和爱她的人生存下去,才是她最终目的。这些虚名于她并不是太重要。 这一回与梁子渊的交锋,以进为退,相信在与他议亲一事上或许出现了的转机。亦希望梁子渊别再来骚扰她,才不枉她费了诸多心思。 思及至此,又想到当日在后姚庄的时候,宋砚宁言之凿凿地答应她的事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回音,她之前不得不让秋韵向陆景轩打听这个人的可信度。 后来听到陆景轩的介绍,她也着实吓了一跳——宋砚宁居然是德昌侯府宋孟贤的次子。 没想到路上随便偶遇,就是一个侯府的贵公子。看来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还真是遍地都是。 据陆景轩的介绍,宋砚宁年幼时由于体弱多病,多数时间是寄养在江南的道观寺庙里。 少年时,也跟普通官家子弟一样上学读书,除了模样越长越俊秀外,诗词歌赋并不是很出色,六艺不精。 及冠后,也就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世家子,并无何出挑的地方,比不上其兄长,年纪轻轻就能征善战,成了少年将军。将来德昌侯府只怕也只能由其兄长宋竹承袭。 德昌侯爷担心他一生一事无成,于是强逼他考了个进士,随后才托几个关系尚好的老友举荐,去牧马州当了个七品司法参军。 此人本身官职不高,若是侯府的公子爷,倒也不用担心他把后姚庄的事处理不好,毕竟人家有背景和人脉在那里。 如此一来,她倒是好奇起这位公子爷,究竟是个什么忙需要她帮,还不怕诸多麻烦的要和她交换条件? 为什么他不找别人,非要是她? “姑娘,姨太太那边送来了不少药材,你看是收进后面的小库房还是抬去耳房?” 夜色将暮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些人,全是傅家那边的,抬了好几箱药材进来,不论云九安熬药是否真的需要,都不敢有一丝怠慢地给备了过来。 就连高氏也吩咐人送来了药炉银炭等一应之物,生恐怠慢了熬药大事。 此时云九安正对着烛火拿着个绷子在做女红——以前,她是对古代女子必精女红有些嗤之以鼻的,觉得那是封建社会压迫女子沦为男人附属品的象征。 但在成为云九安后,她忽然发现做女红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竟可以起到缓解压力心无旁骛的作用。 多日来为对付高氏没少费心力,通过做女红,反而能让她心神放松平静下来。 “都收去库房吧,需要的时候我再去库房里取。” 云九安抬头说了一句,又就着烛光继续绣起了手中的花朵儿。 绿荷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稍后秋韵端了热水,云九安洗漱之后,就叮嘱二女先去歇息,她再绣一会。 秋韵知她爱静,不敢打扰她,带上门便出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外面已万籁俱寂,云九安正绣得得劲,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她开始以为是秋韵或者绿荷有什么事,就道:“门没栓,有事进来说。” 门外的人没答,她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是秋韵和绿荷怎么着也会回一声。于是惊觉地站了起来,正要再次出声询问,“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迎着盈盈月色,只见一身月白布衣素净,神容轻缓的男子与她警惕的目光蓦然相对,两人同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