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姜左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把鱼卖掉。 但就在此时,阮江兰却是再次走了过来。 和中午不同,这次她肿着半边脸,左手手腕也是肿了一大块。 “对、对不起,能不能借我一条银斑鱼?我会很快还钱给你的!” 阮江兰眼神通红,以近乎哀求的神色,对姜左说道。 姜左还没说什么,匍匐在地上的大黑,猛的站了起来,警惕望着阮江兰身后远处。 西斜的阳光下,一只黄色大狗,猛的从路口那里蹿了出来。 “汪汪!!” 大黑对着黄色大狗呲牙大叫。 黄色大狗看到大黑,猛的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但也没退去,只是盯着阮江兰,然后猛吠了起来。 大黑感到受到了挑衅,才准备上去和这家伙干一架,姜左却是用眼神阻止了它。 在黄色大狗身后,四个人影追了过来。 “你们!” 阮江兰看到来人,大惊失色,脸上露出绝望神色。 四个追来的人影中,一老者,三青年。 老者扫了一眼阮江兰和姜左,没理会两人,而是对身后三个青年淡淡说道:“看到了吧,这年头,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你打肿她的脸,打伤她的手,她也未必肯说,但只要知道,她没了那条银斑鱼,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就会再去找卖鱼给她的人。” “你看,这不就是找到人了么?” “覃老大威武!” “覃老大厉害!” 三个青年对老者都是高声恭维。 “这位小兄弟,眼生得很啊,刚才过来,我看到一间木屋,那是你的屋子吧?” 覃玉山没理会阮江兰,他走到姜左面前,拿下姜左头上的斗笠,看着姜左不到三十的面孔,随之问道。 “是我的。”姜左点点头。 “这么说来,你在这里打渔已许久了。我呢,是黑鱼帮的一个小头目。早在三年前,黑鱼帮就发了通告,这片区域的渔夫,所捕到的鱼,要上缴一成给我们黑鱼帮。不主动去登记的,被发现后,一律罚银十两。” “在两個月前,我们黑鱼帮又发了另外一个公告,捕到的银斑鱼,要全部卖给我们黑鱼帮,违者每次罚银五两。” “我们黑鱼帮最守规矩,只要你按照规矩做了,我们黑鱼帮不会为难你,甚至有别的帮派想欺负压榨你,还能报上我们黑鱼帮的名字。” “所以你只需要缴纳罚银十五两,再加上这三年缺交的一成鱼获。” “鱼获我也不多算你,就按照别家一年三十两的收入,一年就交三两,三年九两。” “你只要缴纳二十四两银子,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覃玉山慢条斯理的给姜左一一分析说道,好像真的是个讲道理的人。 听到姜左要交二十四两银子,三个黑鱼帮的青年成员都是眼睛一亮。 一旁的阮江兰则是感到天都要塌了下来。 “我拿不出那么多银两。” 姜左为难的说。 “拿不出?拿不出可就别怪我们黑鱼帮了!” “我们黑鱼帮遵守规矩,伱们也必须得遵守规矩,拿不出,就到矿坑去挖矿!” “你确定你拿不出吗?” 覃玉山冷冷说道。 姜左摸着衣服袋子摸了好一会,然后摸出了二十四两银子,递给覃玉山。 “不错,孺子可教,以后记得每月缴纳一次鱼获的钱。” 覃玉山收过钱,点点头,而后带着三个青年和大黄狗,扬长而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确认后面没人跟着才过来的,没想到他们会让狗偷偷追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 阮江兰呜呜痛哭了起来,不停的向姜左道歉。 “我不怪你,你走吧。” 姜左摇摇头,只是让阮江兰离开。 “对不起……” 阮江兰道着歉,黯然的离开。 连累姜左被罚了二十多两银子,她再没说要借鱼的话。 要是还借鱼的钱,这二十多两,她要不要也还呢? 但这根本就不是她能还得起的钱。 “记住那几人的气味,尤其是那老头的。” 等阮江兰走了,姜左对大黑说。 “汪汪!” 大黑兴奋的摇着尾巴,总算有点事情做了。 让大黑看家,姜左划船去卖鱼。 等到天色变黑后,姜左带着一副膏药回来。 劏好一条银斑鱼,姜左拿着鱼和膏药,带着大黑一起出发,朝最近一处流民聚居点走去。 在漓州外,这样的聚居点有着不少。 基本上都是流民集结在一起居住,互相有个依靠,让贼子不敢当众乱来。 不过这些地方,往往也有像黑鱼帮那样的帮忙会收人头费。 来到聚居点外时,天色已黑了起来。 聚居点都是些简陋破烂的木屋,只能勉强遮风挡雨。 大黑和姜左站在阴暗的树林中,大黑给姜左指了当中一间木屋。 姜左拍了拍大黑的狗头,示意它可以走了。 大黑当即摇着尾巴,追寻着傍晚记下来的气味而去。 聚居点不少人家已是关起了木门,在屋内吃饭。 开着门吃,说不定就有人上门来讨吃的。 姜左从聚居点中快步走过,只要不去敲人家的家门,这时也没人会理会他。 在路过一间木屋时,姜左脚步一顿,手里的膏药和银斑鱼,就被他丢了进屋子中。 木屋之内,一片阴暗,阮江兰正抱着孩子落泪。 手伤了,身上的钱也一文不剩,银斑鱼更是想都别想。 这让她如何活下去? 忽然间,地上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什么人? 阮江兰一惊,想大声呼喊,但看到门外那人影,已是快步离去。 那人,似乎丢了什么东西进来给自己? 阮江兰连忙走上前,发现地面上果然多了一个用叶子包裹着东西。 打开一看,看到里边是一副膏药和一条被杀好的银斑鱼时,阮江兰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连忙跑到门口,但发现方门口那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但看着银斑鱼,她心里已大概知道是谁了。 一时间,泪水再次从阮江兰眼里涌出。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好人的。 擦掉眼泪,阮江兰把门关上,小心的开始生火,给孩子煮鱼汤。 …… 姜左不担心阮江兰察觉是他送的东西,他是故意的,这是他对阮江兰的一次考验。 傍晚的事他不用问阮江兰,也大概能猜到事情经过。 阮江兰从他这里买到一条银斑鱼,不知为何被黑鱼帮的人发现。 黑鱼帮的人上门,逼问阮江兰,阮江兰被打也不说,于是那个老头把鱼抢走。 阮江兰为了孩子,只能再次回来找姜左,然后被那大黄狗追了过来。 阮江兰这举动让姜左有点刮目相看。 在漓江边上要定居很长一段时间,漓州又是一大城,姜左这几年发现里边有不少出售奇物的商人和铺子,其中不乏各种骨头饰物。 要是长时间观察接触,说不定又能找到执念遗物。 让姜左亲自去做,那是不可能之事,他没这个时间。 但让人代为帮忙,姜左又找不到可信任之人。 阮江兰目前看来,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回到木屋。 姜左如常做完事情,就躺下睡觉。 等早上他醒来,大黑早已回来,在门口匍匐假寐。 给大黑做完早餐,吃饱喝足后,姜左带着大黑来到他睡觉的木床前。 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张用诸多张白纸拼凑而成,姜左绘制的周边简陋地图。 这地图,只是标记有主干道,河流,桥,城门,一些近乎地标的大树。 房子建筑什么的,一概没有。 地图在床上铺好,大黑当即伸出爪子,在简陋地图上一个个空白地方按了下去。 “这些地方,是那三个青年去过的地方了?” 姜左确认问道。 “汪!” 大黑飞快的摇着尾巴。 “好,接下来是那个老头的。” 姜左点点头。 大黑又伸出爪子,在地图上按出另外一道轨迹。 “很好,晚上再过去探查。” 姜左对大黑的表现很满意。 这几年,姜左教大黑学了另外一样本事。 那就是认地图! 在漓江定居下来后,大黑每天越来越无聊,姜左想起大黑那惊人的嗅觉能力,感到不能浪费。 某天他突发奇想。 要是让大黑学会了认地图,那似乎是件很逆天的事! 只要让大黑记住一个人的气味,它就能在地图上,把那人一天到过的所有地方,都能标记出来。 要是别人,就算大黑有此能力,那也是异想天开。 毕竟想教会一只狗认地图,那是怎么可能的事。 但对姜左而言却不是问题。 他有初级驯兽师的能力,大黑也是有lv2学习天赋的天才狗。 姜左也不需要用特别的方法,只是带大黑到处走,然后在地图上指出他们到过的地方。 只是花了小半年,大黑就能初步对地图有印象了。 一年之后,大黑已基本掌握了这个本领。 到了现在,大黑对认地图这个举动已是非常熟练。 “嘿嘿,黑鱼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建的帮派呢。” 姜左漠然看着地图上的轨迹。 他养的就是黑石鱼,这个帮派竟然敢叫黑鱼帮?还敢来找他麻烦?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