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 在听迟疑思索了良久之后,待慢慢的冷静下来,摒弃心中所有的恐惧,坦然面对眼下的一切后,纪纲也慢慢从此间事情中,品味出些许与他之前所想不一样的味道在里面。 他心中对于眼前两人的想法,以为何如此作态,为何能够做这般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了些许的猜测。 同时心中暗恨,自己差点遭了眼前两人的道了。 纯粹就是妥妥的自己吓自己。 以眼前两位爷的性格,做事狠辣的手段,倘若真的要治他的罪,想要以此找他的麻烦的话。 完完全全不会于此地,给他浪费那么多的口水,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要知道,之前处理都察院都御使,以及处理兵器工坊的贪腐问题,各州府精盐售卖权强买强卖的那些个混蛋。 这些个事情上,他们两人何曾有过留手? 何曾有过半分的心慈手软,哪一次不是以雷霆手段,直接动手拿人,直接把人拿下诏狱。 哪里有与那些个贼子浪费过口水和时间? 而现如今对他。 不可否认,朱高煦所言的他那些个罪证,他也确确实实的做了那些个事情。 但重要吗? 按照两位爷的性格,可不会顾及他的身份。 真要是想要对他动手,哪里会给他说那么多话。 所以…… 由此可以推断出,朱高煦和太子爷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借此将他给拿下,或者以此来治他的罪。 那么既然不是为了以此来治他的罪,那肯定就存在着别样的目的。 肯定两位爷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协助,或者说担心他在某些事情上面使绊子。 提前将某些事情给曝出来,直接将他给拿捏住。 也只有如此,两位爷才会做眼前这些个事情。 也正是回味过来,想明白知晓朱高煦和朱高炽两兄弟心中的打算,纪纲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坐在一旁神态自若悠闲喝着热茶的朱高煦和朱高炽两人,见着反应过来的纪纲,微微愣了愣神,随后彼此对视了彼此一眼,对此两人心中也是瞬间了然,知晓眼前的纪纲这是回味了过来。 两人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能够做到锦衣卫指挥使位置的人,自是不可能是多么简单的人,其心思自是非常人所能够比拟,能够想明白,能够真的快的反应过来,猜测出两人的目的,倒也算是情理之中,也算是极为合理的事情。 倘若整了半天,直至最后纪纲都反应不过来,猜不到两人此举的目的,还需要朱高煦和朱高炽两兄弟给纪纲点穿的话。 那此事才有意思了,别说朱高煦和太子爷两人信不信,就这事谁能够信? 怕是最后纪纲点头应承,两人怕是心中都会止不住的打鼓,也绝对不会相信眼下纪纲,也绝对会认为纪纲有着什么样别样的心思。 短暂的对视了片刻,朱高煦微微上扬的嘴角处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回道: “怎么的?” “纪指挥使此言为何意?” “什么叫咱和太子爷两人有什么样的想法,此间事情不应该是咱问纪指挥使有什么样的想法吗?” “毕竟眼下的事情,乃是纪指挥使所做出来的,而非咱和太子爷两人所做,又如何问我们两个要答案,此间答案究竟该为何,不应该是纪指挥使给我们吗?” “纪指挥使” “你说是不是?” 得勒。 这不妥妥又当又立的节奏吗? 感情他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结果别人还给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他自己把话给全部说明白。 可谓是让纪纲的心中想起,极为的不岔和不爽。 不过就眼下的事情,纪纲也无可奈何,毕竟主动权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纵使心中有着不知多少的怨言,有着诸多的不爽。 也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短暂的沉默了半响,纪纲坚毅的面容上神情变幻了数次,脸上表情挤出一抹难耐的苦笑,微微摇了摇头,回道: “王爷、太子殿下” “微臣认栽,此番就王爷所言的事情,微臣都承认。” “此间于断案、抄家灭族的时候,微臣却是有动过贪念,于此间截留了不少的银两和钱财。” “王爷、太子殿下如若追究,微臣认罪认罚。” 说罢。 纪纲没有半分的犹豫,直直的冲着朱高煦和朱高炽两兄弟所坐的位置跪拜了下去,没有就此事上,为自己辩解分毫,此间行为不可谓不够光棍。。 见此情形。 朱高煦和朱高炽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皆不约而同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于两人而言,所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做了这么多布置,不就是希望眼下的人,能够认下这些个罪行吗? 只要能够认下眼下的罪行,一切事情则就好办的多了。 两人对于某些事情,自然也就有了操作的空间,也就达成了两人所想要看到的目的。 随后,朱高煦简单的整理一下自己思绪,对此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道: “喔?” “纪指挥使承认了?认罪了?” “挺好” “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着实够梗直,我喜欢” “但是” 说到这里,朱高煦顿了顿,看向纪纲的目光中闪过些许玩味笑意,轻吟的话锋突然一转,骤然变的冷厉森然了起来,沉声道: “既然认罪,也认罚。” “纪指挥使,咱是不是应该有一个认罪认罚的态度?” “常言道:口说无凭,有些事情咱终归需要白纸落上黑字,需签字画押方能够生效,也能够算做呈堂证供不是?” “想来这里面的操作,纪指挥使心中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吧?” 此言出。 纪纲瞳孔中双眸微眯,脸上表情变了变,心中不禁腹诽,低语道:“够狠啊!这是连半点操作、抹平痕迹的机会都不给他,且是要一下就把证据全都给固定,要将他给彻底拿捏住,彻底给定死在这件事情上的节奏。” “简直”虽心中可谓是恨极了,但纪纲却不敢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应承道: “是” “王爷说的在理。” “此事确实是如此,微臣确实有些欠考虑和考量。” “认罪认罚,也却是该固定证据,签字画押。” “不知王爷,需要微臣是现在就做还是” 这话问的却就着实有些多此一举了。 就眼下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肯定不可能让其离开,或者换一个地方再确定眼下的事情。 不过 对于纪纲能够说出这样白痴的话,朱高煦和朱高炽两兄弟除了略显有些惊诧以外,倒也心中了然跟明镜似地,知晓纪纲为何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此言语看似白痴,看似不过脑子,此间又何尝不是纪纲借此嘲讽讥讽两人。 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朱高煦和朱高炽两兄弟自然是没有与之计较这些问题的心思,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揪着不放,毕竟此事他们两人本就是目的不存,且做事也不是多么的光明磊落,确实也有些恶心人。 他们两人能够如此恶心别人,自然不可能不允许别人心中不存在任何的不舒服和不爽,这显然是不可能,也绝对不现实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是凡人,都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 所以自然是能够理解,也是能够接受的。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朱高煦并未直接了当回答纪纲这个问题,转而冲着外面看似平静的院门口,沉声道: “老何” “将咱让你早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给拿上来。” “赶紧的” 言罢。 不过片刻间,院门处则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何招呼着几名奴婢,跟在他的身后快步走了进来,将手中捧着的笔墨纸砚摊开,布置妥当之后,没做任何停留又快步离去。 待老何离去,整个庭院中再次沉寂了下来。 朱高煦挑了挑眉,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纪纲,伸手指了指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笑呵呵的道: “纪指挥使请吧!” “让咱与太子爷,也趁此机会一睹指挥使的墨宝。” 此言出。 纪纲听得不由得于心中很是不岔的碎了一嘴,瘪了瘪嘴看了看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也知道此举是躲不过去的,索性也懒得浪费时间,当然为想赶紧将眼下的事情给处理妥当,自己也好快点脱身离开。 再在汉王府邸呆着,他是真的担心再经历一些事情,他真会忍不住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随即,纪纲也不再有任何犹豫,快步上前伸手拿起笔轻轻的沾了沾砚台墨水,皱眉思索了片刻,奋笔疾书起来,没有丝毫的保留和隐匿,将自己这么多年所做的那些个贪腐、截留的事情一五一十写了出来,之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右手大拇指沾了沾一旁的印尼,于自己名讳处重重的按了下去,留下一个鲜红的大拇指印记。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纪纲扭头看向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太子爷和汉王两人,沉声道: “微臣…” “近些年所做的所有有违大明律例的事情,都已一字不漏的尽数纪录在此奏章上,签字画押完毕。” “不知王爷和太子殿下,可还有它是要求?” “若如没有别的事,微臣则就先行告退。” 言语虽轻,不过任谁都能够感受到纪纲心中的不快。 对此,朱高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空荡荡的椅子,道: “行了。” “事情肯定是有。” “不过既然纪指挥使如此痛快,咱此事就翻篇,后面的事情,咱们就不用站着说了。” “坐吧!” 此举,典型的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 当然是瞒不过纪纲,但他也不做作,没有丝毫的客气,直直的坐了下去,静静的看向朱高煦。 对此,朱高煦并未恼怒,也知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办妥了,那有些心结也必定要解开。 毕竟后期他们需要合作的事情还有很多,倘若大家的心里疙瘩太深,也不太利于某些事情的实施。 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纪纲心里的疙瘩会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给解开? 如若说百分之百解开,这个肯定是不现实。 毕竟谁也不希望,也不会喜欢被威胁,被拿捏的。 但他为何有要如此做? 原因也很简单,心结怒意能不能消,其实对于朱高煦来说并不重要。 为何? 因朱高煦的目的压根就不是解心结,或者消除纪纲的怒意。 他此举,不过是给纪纲一个答案,也是给彼此一个台阶,让大家的脸面上不会那么难看,当然也是表达自己的诚意。 而且,纪纲不是傻子。 有些事情,说清楚,说明白了,有了足够的理解。 纵使心中有怨气,有心结,不爽朱高煦,但或多或少也能够理解,而朱高煦所需要的也正是这个。 短暂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煦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步来到纪纲近前,伸手轻轻拿起一个倒扣在案台上的空茶杯,为其续满热茶,而后又轻轻的拍了拍纪纲的肩膀,沉声道: “喝口茶。” 说着,也不管纪纲的反应,随后面色徒然一沉,自顾自的开口道: “纪纲……” “此事你如果觉得委屈,如果有怨言、有恨意,其实我都能够理解,也能够接受。” 话音刚落。 正端着茶杯的纪纲,面色徒然一变,正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为自己解释些什么,不过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朱高煦直接给大手一挥干净利落的打断,道: “听本王说完。” 此言出,感受着按在自己肩膀上大手传来的愈发厚重的力度,纪纲也只得默默的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听着,未再多言半分。 不过他不是傻子,大概也能够猜到眼前的汉王爷想要说些什么话,且那些个言语的目的又将是什么。 就在他思索沉默之际,耳边再次响起朱高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