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下的夕阳映照洒落于大地上,给整个街道上披上一层金辉色戎装。 繁华的应天府城,喧闹的街道上,也随着夕阳缓缓落下,攒动的身影不知不觉中消失,吆喝叫卖的声音也愈来愈少。 东宫。 太子府邸外。 街道的尽头上,一辆豪华的马车,从不远处疾驰飞奔而来。 负责守卫在门口原本一个个神情疲惫的将士,此时此刻仿佛瞬间来了精神,半眯着的双眸猛然睁开,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车,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神色不由自主的变的凝重起来。 这几日以来。 他们这些人,可是被太子爷也没有对他们有丝毫隐瞒,同时对其下达了死命令。 让他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预防有贼寇袭击太子府邸。 所以面对突如其来阵势颇大疾驰的马车,一众守卫的将士,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瞬间结成防御姿态,以应对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不过。 待看到熟悉的马车轮廓,以及坐在最前方赶车人的容貌之际。 一个个神情肃然,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将士们,顷刻间紧绷的神色骤然消散,皆是不由自主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了起来。 前来的座驾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主子,太子朱高炽的专用座驾。 吁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勒令声响起,马车稳稳的停在府邸大门前。 朱高炽撩开窗帘冲着伸手准备搀扶自己的奴婢摆了摆手,之后一个纵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哒哒哒 与此同时。 那一个个守候于门口的将士,亦是不敢有丝毫犹豫,快步上拱卫在四周,一双双虎目炯炯有神的环顾四周,警惕的排查一切危险、威胁。 见此情形。 刚刚跳下稳住身形的朱高炽,神色淡然的冲着四周的众人摆了摆手,吩咐道: “行了。” “不用这般郑重。” “危机已经解除了,贼寇该处理的已经处理了。” “一切照常就好。” 说罢。 朱高炽未做任何停留,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府邸内走去,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守卫将士,待片刻之后,众人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看消失在门口的太子爷,之后又与四周的同僚相视了一眼,一个个人的眼神中无一不是透露着一股长舒一口气的姿态,随后众人转身回到彼此位置,并未多说一言。 府内。 太子一回到府邸中,便见到朱瞻基正怒气冲冲的呵斥着几名奴婢。 待听见脚步声,朱瞻基面色中闪过一丝不悦之意,转过头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还敢来找晦气,触他霉头,正欲出言呵斥。 不过,在看到朱胖胖那个熟悉,且胖硕的身体之后。 原本已到嘴边的话语,朱瞻基不得不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面上的不悦之意也是瞬间内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谄媚笑意,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朱高炽右手,笑呵呵打招呼道: “爹回来啦!” 说话的同时,他面色阴沉的看向一旁,低垂着脑袋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的奴婢,大喝道: “都是死人吗?” “还不赶紧滚蛋,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挨骂还没有挨够?” “都是一群贱皮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此话。 落在一众低垂着脑袋的奴婢耳中,不亚于是之音,赶忙回过神来行礼道: “奴婢告退。” 而后,一个个不敢有丝毫犹豫,转身急匆匆的往院外跑去,此刻的他们只恨爹妈给他少生了几条腿。 朱高炽见状很是不岔的瞥了其一眼,随即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子,沉声道: “行了。” “不用扶着我,陪咱坐一坐吧!” 察觉到自家老爹的神色变化,朱瞻基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自己怕是又惹自家老爹不快了,面色中闪过一丝惶恐,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可不敢陪同着坐下。 朱高炽见此情形,面色中闪过一丝无奈,瞪了其一眼,调侃道: “方才,咱不是见你那般趾高气昂的吗?” “怎么?” “现在为何这般姿态?” “知道自己错了?连坐都不敢坐了吗?” 朱瞻基:“??????” 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老爹的性格,他哪里敢与之挨得这么近的坐下? 一会其要事突如其来的对他动手,整不好搞得他连跑的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倘若真落在朱高炽手中,他那不就羊入虎口吗? 打又打不过。 当然就是打的过,他也不敢打啊! 真要是敢还手,就不用朱高炽再对他动手了,他那个溺爱的母亲必定要将他给收拾舒服。 所以 最保险,谁也不得罪的方法,那就是别挨着,保持足够的距离,一旦有丝毫不对的苗头,啥也不用管跑就完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老头子消气了行。 对此,朱瞻基也不作答,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 “爹…瞧瞧你说的什么话。” “儿子这不是尊重您吗?” “爹坐着,儿子自然得站着,不然成何体统。” “这乃是礼,您说是不是?” 见其诡辩,对其心中想法,朱高炽心里跟明镜似的,意味深长的瞥了其一眼,也没跟藏着掖着的心思,直接将其给挑破: “行了。” “收起你那小心思。” “你心里咋想的,真以为我能够不知道?” “不就是怕挨揍吗?”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真要那么守规矩,真要那么乖巧,你还是你吗?” “又有必要怕吗?” 朱瞻基闻言,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 见此情形。 朱高炽也没说什么,笑呵呵道: “行了!” “坐吧!今日不揍你,不骂你,行了吧?” “咱们两父子,许久没有聊过天,许久没有安安心心好生说过话了。” “一起坐着聊一会。” 听闻这话,朱瞻基很是好奇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自家老爹看了片刻,惊疑不定的道: “真不动手?” “真不打我?” 噗… 此话,惹得朱高炽忍不住一声轻笑,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随即颌了颌首示意,道: “不揍你,不揍你。” “嘿…” “你个臭小子,咱何时骗过你啊?” “不信谁,难道你自己亲爹你都不相信吗?” 对此。 朱瞻基不禁有些皱眉侧目,很是不岔的瞥了其一眼。 没骗过他? 自己亲爹都不信? 拜托从小到大,想要揍他,又追不到他的时候,以各种办法忽悠他的时候还少吗? 那一次次刻骨铭心的痛,真以为他都忘记了吗? 可能吗? 不过心里虽这般腹诽,但他却并未再说这个事情。 没必要啊! 本来就被抓了个现行,再说以前的事情来戳其肺管子,这不是妥妥的给自己找不自在受吗? 真要把自家老爹给惹怒了。 那滋味,那酸爽,他可不想去承受。 完全就没必要,得不偿失的事情,何必呢? 随即,朱瞻基虽不情愿,却也老老实实的试探性坐了下去,不过却并未真正坐好,而是只有半边屁股搭在石凳上,大有一旦真的动手,他即刻就跑的姿态。 见此情形。 朱高炽也不禁无奈的笑了笑,最后也懒得与之过多计较,微微摇了摇头,指了指其道: “你啊!你啊!”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片刻后,朱瞻基待见到自己老爹真没有动手的意图,方才被提起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宛如一个好奇宝宝,问道: “爹啊!” “问你个事,这我禁足在家,何时才是一个头?” “何时能够真正出门啊!” “这么多天的时间了,我这搁家里,都快给闷死了。” “倭国贼寇还有多久的时间,才能够全部找出来?” “这……不可能倭国贼寇,一日不找出来,我这一日就不可出门吧?” “真要是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朱高炽闻言,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行了。” “此事咱正说要告诉你呢!” “往后你都不用禁足在家了,倭国贼寇的事情,这两日的时间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了。” “往后你可放心大胆正常的出门了,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贼寇袭击了。。” 此话一出。 朱瞻基呆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骤然间爆发出一阵欢呼,神色无比激动的大叫了起来: “真…真的吗?” “太,太好了,太好了。” “哈哈哈……” “终于可以出门了,终于可以出门了。” “爽,爽啊!” “嘿嘿……” 说着,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道: “爹…” “可还有别的事情?” “如若没别的事,我这就出门去透透气了。” 而后,他作势就要离开。 “回来!!” “你急个屁啊,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朱高炽见状,面色骤然一沉,怒声喝止。 “不是?” “爹还有事?” “到底是何事,您倒是直说啊!” 朱瞻基止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神色急切的开口问道。 “闭嘴。” “给我老老实实坐下!” “不然,信不信咱再禁你半个月的足?” 朱高炽一声怒喝。 听了这话。 原本一脸嬉笑,大大咧咧正欲准备离去的朱瞻基,身形突然一震,面色不由得变了变,神色瞬间内敛收起了嬉笑神情,与之对视了片刻,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而后眼神幽怨的看向朱高炽,问道: “不是。” “爹,你这究竟还有什么事啊?” 听了这话,朱高炽未第一时间作答,转而半眯着双眸直勾勾的看向一旁的儿子良久,神色瞬间变的郑重无比,沉声道: “瞻基……” “你觉得,你二叔和三叔两人如何?” 这话问的。 直接把朱瞻基给搞得懵逼愣在了当场,低垂着的脑袋猛然抬了起来,神色也不由得变的凝重,随即言语中带着丝丝急切,问道: “爹,你这什么意思?” “这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高炽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微微的变了变,一声轻叹,随即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朱高煦与他敞开心扉的那些个言语,包括以后的规划等等,都一五一十的向其娓娓道来。 骤然间。 伴随着朱高炽娓娓道之后来。 整个庭院,气氛瞬间变的无比郑重,虽无一人主动言语,但那愈来愈急促的声音,皆表示眼前的两人此时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就这般。 过了许久之后。 朱瞻基慢慢从震撼言语中回过神来,之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不过饶是极力的想要将心中躁动的情绪给压下去,但却事与愿违,面色虽看似平静,说话的声音却是将自己给出卖了,颤抖着声音道: “爹”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二叔、三叔,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居然是这样的想法,为何”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惊恐道:“爹,这不会是二叔和三叔的缓兵之计,故意借此让咱们放松警惕的吧?” “此事” 话音未落。 只见朱高炽怒吼声音传来,随即其猛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脚狠狠的踹在朱瞻基身上,呵斥道: “混账东西。” “你什么意思?” “怎么的?” “究竟是谁教你的,谁告诉你的,谁让你这样的?” “缓兵之计,” 说着,说着,朱高炽面色不禁露出一丝颓废之意,跌坐在的凳子上,低声喃喃: “如果是以往,我也可能如同你一般的想法。” “可此问题,已然不是你二叔第一次提出来。” “且此次远征倭国贼寇,” “应该就是你二叔,为以后之路,所谋画,进行的实验。” “儿啊!” “咱们都是亲人,难道你真的希望,咱们一家子和你二叔、三叔兵刃相搏吗?” “有利益,有冲突。” “咱无话可说,可现在,你二叔,三叔…” 说着,他直勾勾看向朱瞻基沉声道: “现如今,你还是以往那般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