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诏狱。 一处僻静的房间中,朱高煦和朱高炽两兄弟,不时喝着杯中茶水,于现场等待足利义持审讯结果。 就这般。 不知不觉,从倭国使团所有成员被缉拿,已然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咚咚咚……” 紧闭的房门被敲响。 原本半眯着双眸,悠闲喝着茶水的两人,双眸猛然睁开,略显懒散的身体坐直,下意识彼此看了彼此一眼,异口同声: “进!” 嘎吱……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锦衣卫总指挥使纪纲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着来人,朱高炽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焦急的出言: “纪大人……” “审讯可有结果?” “足利义持可有交待,另一批隐匿于暗中倭国贼寇,究竟藏身于何处?” 纪纲闻言面色不由得变了变,神情中尴尬之意尽显,微微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汉王爷……恕罪!” “对于另一批倭国贼寇隐匿于何地……” “此事,足利义持未做任何交代。” “依其所言,他貌似也不知晓。” “此次行动。” “与倭国使团的任务,两者没有任何交集。” “在离开倭国之际,倭国幕务府,严令禁止两方人马出现任何交集。” “所以……” “足利义持则只知晓有些一件事情存在,但具体领头者为何人。” “何时入应天府城,何时行动,隐匿于何地。” “足利义持对此一概不知。” “只能我们自己去找,自己去追查!” 听了这话。 朱高炽原本悸动神情,闪过一丝失望,面色也肉眼可见阴沉了下来。 “足利义持不知道?” “没有任何消息?” “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消息?” “散出去的人手呢?” “隐匿于暗中的锦衣卫暗探呢?” 而后,就听见“砰”的一声,朱高炽胖乎乎的右手握拳,狠狠地锤在其身旁的实木桌上,犹如愤怒的雄狮,怒声大吼: “废物!” “暗探无任何消息传回!” “足利义持一问三不知?” “你们锦衣卫,不是号称天下之事,皆逃不过你们锦衣卫的探查吗?” “结果就是这般?” “你们锦衣卫,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且足利义持乃此次,倭国使团主要负责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尔可有搞清楚?” “用刑了吗?” “给我狠狠地收拾,咱不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去!!” “我再给你最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必须给我将足利义持的嘴给我撬开。” “让他把倭国贼寇的藏身之所,以及人员配置,行动计划给我原原本本吐出来。” “能不能做到?” “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面色突然间变的无比郑重,继续道: “如若审不出我想要的结果……” “纪纲!纪大人!!” “你这个锦衣卫总指挥之职就别做了。” “我不管你是老头子心腹也好,亦不管你有多受老头子信任。” “此事你要是给我办砸了。” “或者说,因此事让我儿受到半分损伤。” “我绝对让你脱了身上这一身皮!” “不不不……不仅仅是你身上这身皮,尔的性命!!” “不要认为我在危言耸听,纪纲你是聪明人。” “我能否办到,我相信你心中有数。” 威胁之意,露于言表,没有丝毫的掩饰和委婉。 其姿态,毫无疑问乃是下达最后通牒。 从其言语中,能够感受到,朱高炽是何等的愤怒,亦能够察觉到眼前这个太子爷的情绪,已然到了疯狂和失去理智的边缘。 如果说是情绪正常的太子爷,纪纲倒也对其更多是敬畏,无多少惧怕之意存在。 或者说换作平时,事件不牵扯到太孙朱瞻基那混小子。 此刻面对朱高炽的威胁,他亦是嗤之以鼻,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坏就坏在,此事牵扯到太孙朱瞻基那混小子的安危。 倭国贼寇另一队人马,对朱瞻基那混小子有想法。 而朱瞻基于永乐大帝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身为锦衣卫总指挥使,天子近臣的纪纲,心中自然比任何都清楚。 一旦真要是让倭国贼寇成功,或者朱瞻基那混小子受到伤害的话。 别说太子爷这关他能否过去。 就永乐大帝的那关,他就绝对没办法过的去。 而一旦太子和永乐大帝两人联手,他这个看似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总指挥使职位,怕是顷刻间化为灰飞烟灭。 失去了锦衣卫总指挥使职位,以他这么多年得罪的人。 墙倒众人推,届时怕是不用太子爷过多言语,或者有半分多余举动。 他绝对连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愣神的纪纲回过神来,几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解释上几句。 不过在迎上朱高炽那双冷厉森然不带丝丝感情的双眸后,其最后只能够将想说的言语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之后。 千言万语精炼总结,只迸发出一个字。 “诺!” 言罢。 纪纲没有丝毫多逗留的想法,冲着朱高煦和朱高炽两兄弟微微躬了躬身子,行了一礼后,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去。 整个房间内,再次变的安静了下来。 不过气氛、气息却是比之以往,压抑凝重了不少。 就在纪纲合上房门的瞬间,回过神的朱高炽,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茶水,企图强压下心中愤怒和躁动情绪,不过貌似越压抑,情绪越发急躁和不安。 “砰……” 而后,他将端于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神情愤怒嘶吼咒骂发泄着心中愤概和不满: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自己的地道,自己的地盘。” “整整过去三个时辰了,半点动静、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找不到。” “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散出去那么多人。” “难道这些个倭国贼寇,是能钻地还是能飞天?” “怎么可能一点都查不到?”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太让人失望了!!” 坐在一旁的朱高煦,见着边上喋喋不休且神情无比愤怒的太子爷,面色不由得变了变,瞳孔中的双眸缩了缩,短暂的沉吟了片刻,出言道: “老大……” “差不多得了。” “你看看你现如今这个样子,可还有点太子爷,大明储君的模样。” “完全就跟一个活脱脱的怨妇,又有什么区别。” “此事牵扯甚大,以你的智慧,不可能不清楚。” “锦衣卫乃是天子鹰犬,他们敢阳奉阴违,敢有任何懈怠吗?” “可能吗?” “把心搁肚子里吧!” “以锦衣卫的手段和本事,在别的地方可能还有可能失手,但此地乃是在应天府城,大明国都、锦衣卫的大本营。” “倭国贼寇虽然隐匿的很好,但也仅限于隐匿而已。” “一旦有任何动作,不可能不漏丝毫马脚。” “距离那些个隐匿于暗处的贼寇,被彻底找出来,暴露于阳光之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段时间,只要让大侄子不离开东宫,老老实实的呆在府中。” “此间,有大明将士于明处保护,暗处又有锦衣卫戒备,其间还有你自己的人手。” “有这么多人手护卫,断然不可能出现任何的问题。” “所以……” “你完全不用搁这里,着急上火。” “毕竟此事上,任你着急上火也没任何用处不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捞过朱高炽的肩膀,笑呵呵的出言调侃道: “不过不得不说。” “老大啊!老大!” “这么些年以来,你这一直都是和和气气,几乎没见你跟什么人红过脸,更没有见你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搞得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发火生气呢!” “还真以为,你个家是什么圣人。” “感情亦还是有这样的一面。” “今日着实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哈哈哈” 听了这话。 朱高炽浑身一用力,直接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双手中间挣脱出去,而后神情微微一冷,半眯着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与之近在咫尺的朱高煦看了良久,冷笑了一声道: “此事,于你老二的眼中很好笑,是一个笑话?” “喔” “也是喔,老二你不是一直盯着那个位置。” “你心中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老头子自始自终其实对于我坐上太子之位,压根打心眼就不愿意,也不喜。” “都说子享父辈蒙阴。” “我这完全就是,当老子的享了儿子的好处。” “倘若不是老头子中意我儿子,怕我这个太子之位,还不一定落在我身上。” “正好现如今,倭国贼寇将朱瞻基这孩子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对他欲行不轨之事,企图要他的小命。” “做了你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一旦让那些个倭国贼寇成功,倒也算是帮了老二你的大忙。” “以此亦算是完成了你的心愿。” “你确实应该高兴,确实也应该笑,应该乐呵。” “为此,你也确实不用着急” 朱高煦:“??????” 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 天地良心,他何时有这样的心思和想法了? 不是他这不是安慰,宽慰,担心眼前老大这副躯体,因着急上火出啥事,怎么就落在其眼中,成了他为此高兴,居心不良了,他有这般不知轻重,或者说有这般卑鄙无耻吗? 遇事,特别是遇上倭国贼寇这些个混蛋。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就朱高炽这番言语,不得不说着实把朱高煦给恶心的够呛。 搞得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其什么好。 不过 对此事,朱高煦想想也能够理解,毕竟此事牵扯到老大的宝贝儿子,知道有这般心情也算是人之常情,索性这个事情上也懒得与之计较和过多的争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你啊!你啊!” “老大你可真行。” “这话也就你能够说的出来。” 朱高煦很是不岔的瞪了其一眼,一脸无奈的伸手指了指他,而后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道: “行行行” “理解你的情绪,我不与你计较。” “真的是跟个疯狗一样” “走了。” “懒得搭理你。” 言罢。 朱高煦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门外走去,不过还未走出两步,就听见紧闭的房门上,传来一道‘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原本正欲离去的朱高煦,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房间内的两人,不由得神情一肃,彼此对望了彼此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口: “进!” 片刻后。 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一道身着飞鱼服锦衣卫百户急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着房间内的两人,作势微微躬了躬身子,冲着两人正欲行礼拜见,不过还未来得及说话。 其耳边就直接传来,太子爷急切的止住和询问之声。 “免礼。” “别搞这些虚头巴脑凡俗礼节了。” “此次而来,所谓何事?” “可是从诏狱中的倭国贼寇口中探知到消息?” “快快快快说” 突如其来急切的询问声,直接把入内的锦衣卫给整的愣在了当场。 片刻后。 其回过神来,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应承道: “回回太子殿下。” “不不不不是的。” “倭国贼寇那边,总指挥大人还在严加审讯。” “暂时还无任何消息传来。” 朱高炽闻言,其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阴沉了下来,神情中闪过一丝不悦之意,怒斥到: “那你着急忙慌的敲门觐见所谓何事?” “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闲了?” 一连串的质问,锦衣卫被呵斥的身形不由得一颤,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用蜜蜡密封的信件,神情恭敬的双手呈递,赶忙出言: “方才于锦衣卫诏狱门前。” “有人匿名送信前来,交代此信务必亲自交由汉王爷手中,务必让汉王爷亲自过目。”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