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中。 过了许久之后,朱高炽从下方一众百姓的恭惟、高呼震撼之声回过神来,看向朱高煦的瞳孔不由缩了缩,盯着其看了良久,出言问道: “老二,这下方的百姓举动是你的手笔吧?” 此话一出口。 众人所有的目光皆尽不约而同的看向朱高煦和发问的太子爷,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 这般百姓的高呼之声,居然是朱高煦命人带动起来的手笔? 而不是百姓们下意识的举动? 且一众群臣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有些没闹懂朱高煦为何要这般做? 此举难道有什么深意不成? 又或者朱高煦明明这般做了,又为何故意淡化自己于里面的功劳,为何布置这方面的手段,不把自己的功绩给夹杂进去,以此来提升他于百姓中的印象和地位? 真要是这般做的话,可以想象经此一事,汉王朱高煦的名声,势必会在整个大明地界上响亮起来。 同时也不自觉会为他的夺嫡路上,平添几分筹码。 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通。 且众人也不相信,都做了这样的布置,朱高煦能够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想到这了,众人看向朱高煦的目光中,不自觉疑惑之意愈甚起来。 面对太子爷的问话,以及群臣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朱高煦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对此也没有任何隐藏,大大方方的承认,回道: “此事,老大你猜的不错。” “这确确实实是我的手笔!” “怎么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不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微微上扬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之意,话锋突然一转,反问道: “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本王都做了布置,为何不借机提升自己在百姓中的地位,将自己的功绩给表露出来?” 这话问的,可谓是将众人心中的疑惑直白的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场中的群臣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之意,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是吧! 显得自己的等人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不是吧! 则显得有些假了,且也没办法解自己心中的疑惑,同时也不禁怀疑朱高煦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谋划。 见着众人不说话,朱高煦‘呵呵’一声轻笑,目光扫视了全场的群臣一眼,最后将目光给定格于太子爷身上。 说实话。 将自己的功绩和名声给夹杂于中间,这般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 毕竟这可是万民高呼,且他朱高煦本就在精盐之事上居功至伟,夹杂自己的于中间被世人歌颂,完全也让人挑不出半分理来。 但细想下来,他却是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必要性。 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此言不假,不过这个前提则是在世间是乱世、战火平生的情况之下,才具有莫大的好处。 现如今他所身处的可不是乱局、乱世之中,并不仅仅呼声高,就说能够坐上储君的位置,最重要的则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且他心中无比清楚,自己现如今积累自己的势力才重中之重。 去争这些个虚名,完全就没任何意义,也给他带不来多少实质性的帮助。 不仅仅给他带不来实质性的帮助,还很有可能让他与太子爷彻底的撕破脸皮。 届时双方必定都将被架于火架上,其间的冲突、阴谋诡计,定然是不会间断。 如此,方不利于他所想实施的很多事情和想法,更不利于他暗中积攒实力。 且他心中也很清楚,以现如今手中的势力,他也不一定是眼下朱高炽的对手,毕竟如今太子之位乃是别人顶着,从某种意义上别人已然身披大义的旗帜。 这般情况之下,又何必去徒争这些个虚名? 给自己的找不自在? 其间利与弊,压根不成正比。 致使,他心中将这般想法给全然摒弃了,私下他亦想过不搞华而不实的这一出。 不过最后朱高煦担心自己不搞,怕太子爷或者某些太子党的人在这里面横插一脚,借此提升太子的名声,那般情况自然也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毕竟老大已经占取大义,要再让其夺得这般如日中天的名声,带来的后果不言而喻。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才不得整出这一出事情来。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朱高煦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饱含深意出言道: “老大” “别人想不明白,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读懂吧?” “哈哈哈” 被点到名的太子朱高炽愣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盯朱高煦看了好一会,极为无奈的伸手指了指他,随即摇了摇头道: “老二啊!老二!” “你啊”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至于吗?” “在你看来,我这个当大哥的有这般小肚鸡肠,这般没有容人之心吗?” 毫无疑问。 对于此事,朱高炽自然心中也将事件中所蕴藏的东西给细细品味明白,大概能够猜到朱高煦心中的想法。 同时也从此间事情上,品味出一丝朱高煦抛出的善意。 也正是这般,朱高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站在一旁的群臣,见着打哑谜的两人,目光不时在两人身上徘徊,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为此众人不禁深深的看了曾经被他们视为臭丘八、有勇无谋的朱高煦良久。 面对太子爷的一连串反问。 朱高煦皱了皱眉,与之对视了好一会。 就此事上,他也未作任何解释,亦未作任何回答。 在他看来,这问的完全就是屁话。 容忍度? 小肚鸡肠? 这话说的,谁信谁是傻缺。 寻常百姓家中几子,为些许钱财打生打死的常有,更别他们两兄弟生在天家,且争夺的乃是皇位,有用至高无上的权力。 纵观历朝历代史书记载,为皇位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事情还少吗? 再说了。 他们一家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自己难道心中没点数吗? 信任? 天家中,真的存在吗? 可能吗? 沉吟了片刻,朱高煦‘呵呵’一声轻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将目光转而投向下方人头攒动,喧闹兴奋购买的百姓,言语中尽是感慨道: “这般景象,能够见到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 “如此感觉,甚好。” 说罢。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群臣,又看了看一旁的太子爷,道: “你们觉得呢?” “哈哈” 之后,朱高煦未作任何停留,大笑了几声转而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去。 待到朱高煦离开许久之后,房间之中的众人才从愣神之中回过神来,而后不约而同的彼此对望了一眼,转而将目光汇聚于坐在一旁未曾离开,却一言不发的太子爷身上。 感受到众人落在身上的目光,朱高炽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变幻了几下,而后不禁一声长叹,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言语中带着丝丝的无奈之意,道: “行了。” “诸卿,不用看着我。” “别的话,咱就不多说了。” “有些事情,甭管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希望自己的心中权衡,各自衡量利弊,不可做的太过。” “老二这个在你们眼中,一直是为威胁、眼中钉肉中刺的人,都能够顾全大局。” “我希望尔等” 说罢。 他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环视了眼前的众人一眼。 之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去。 待朱高炽离开之后,整个房间之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过了许久,众人从愣神之中回过神来,皆是不约而同的看了彼此一眼,脸色可谓是变的极为的精彩,神情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免发出一声长叹。 东宫太子府邸。 朱胖胖回到府中,斜靠在软榻之上,半眯着双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太子妃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的,时不时的伸手拿起身旁桌上的切成小块的水果,不时放入朱高炽的嘴里。 “爱妃” “你说这么些年,我们是不是真的将老二给想的太坏了?” “有些个事情做的太过分了?” “其实” 话音未落。 坐在一旁的太子妃,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错愕的看向斜靠在软榻之上的朱高炽,而后犹如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般,方才温婉的姿态消失不见,声音顷刻之间变的异常尖锐,厉声大喝道: “朱高炽” “你什么意思?”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什么叫过分?” “这些年的总总你已经身处在这个位置。” “你觉得我们一家子还有后退的可能吗?” “出生于天家,是最大的幸运,亦是最大的不幸。” “收起的所谓的妇人之仁,此番事情之上,从老头子登上皇帝的宝座,且在背后动不动就推波助澜,我们几家人,你们几兄弟就已经构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若你现如今,给我谈什么妇人之仁,不亚于是将我们一家人亲手送进地狱,将我一家子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此番事情上,早已经成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 “胜利者,有且仅只有一个。” “你就算我为我想想,你难道不该为瞻基这孩子想想?” “难道你想看到他” 后面的话未说出口。 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他自然而然明白太子妃言下之意是什么。 听闻此言,朱高炽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面对双眸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太子府,几度欲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最终不得不将脑袋给深埋了下来,一声长叹宽慰道: “哎哎哎” “爱妃,别激动,别激动。” “我这可没有这个意思,不就感慨一两句吗?” “可不是你说的那般意思可不能够这般想。” “放心放心,事情孰轻孰重,我心中有数,断然不可能拿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的。” 说着,他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太子妃的近前,伸手揽过其纤细的软腰,一脸乐呵呵的陪笑,继续道: “来来来” “坐坐坐”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可是容易长皱纹的。” 太子妃见状很是不岔的瞥了其一眼,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哼。 虽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岔,不过却也没有再与之计较,咬着此事喋喋不休,而后缓缓坐了下来。 嗒嗒嗒 恰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奴婢急匆匆的入内,躬身行了一礼,禀报道: “奴婢拜见太子爷,太子妃。” “金忠大人来了,欲求见太子殿下。” 听了这话,朱高炽和太子妃两人不禁相视一眼,脸色微微的变了变。 金忠来了? 他突然到访这是做什么? 到不怪两人这般惊讶。 要知道金忠虽是他太子的坚实拥护者,而其间还有着另外一层身份,则乃是朱棣的心腹、近臣。 因此两人许多时候,为了避免朱棣猜忌,几乎很少私下相见。 坐在一旁的太子妃,见着皱眉思量的朱高炽,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殿下” “何须多想,既来之则安之。” “金大人前来拜访,所为何事,与其苦思冥想,你去见见不就知道了吗?” “金忠乃是聪明人,他今日所来必定有其用意。” “且别人来都来了,难不成你还能够推了不见不成?” “去吧。” 说着,她伸手轻轻的推了推朱高炽。 朱高炽闻言,不得不承认此言确实没错,而后从软榻之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大厅而去。 大厅内。 朱高炽入内。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金忠听着动静,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 “臣金忠,见过太子殿下。” 朱胖胖闻言摆了摆手,而后走到主位坐了下来,乐呵呵的问道: “不知金大人,今日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听了问话,金忠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中的双眸不由的缩了缩,神情变的无比凝重,而后环顾了四周一圈,待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言语亦不知不觉中变的低沉了起来,问道: “不知殿下,可知汉王想对科举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