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墀松德赞紧张的问道,尽管他才只有十二岁,对军事也是一窃不通,但也已经意识到吐蕃军现在的形势极其不妙。 尚结息暗叹了一声,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已然是无力回天了,嗣子。 当下尚结息又说道:“尚结赞,保护嗣子还有大相赶紧走,速速离开!” 这个时候,尚结赞也顾不上与尚结息唱对台戏,惶然问道:“问题是应该去哪?是去羊同与赞普汇合,还是退守山南故地?” “去山南,先去山南匹播城吧。”尚结息叹息道。 不知为何,尚结息总觉得前往羊同的赞普大军也是凶多吉少,所以护着嗣子前去羊同无疑于羊入虎口,还是去山南最保险。 仲巴杰却不解的道:“大将军,这不是还没有最终分出胜负?” “大相,吐蕃大军败局已定了。”尚结息长叹道,“还请大相护着嗣子速往山南,到了匹播城后再召集山南贵族,调集军队争取尽快反攻逻些。” “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仲巴杰愕然问道。 “大相,还请速走!”尚结息道,“再迟就走不成了。” “大将军,那你呢?”墀松德赞关切的问道。 “臣乃卫戍军主帅,岂能弃军而走。” 尚结息正了正兜鍪,面露肃然之色。 …… 尚结息想送走墀松德赞,已经晚了。 因为李嗣业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将李佐国、崔河以及陆温等安西军将校召集到跟前,李嗣业大声训话道:“安西军的儿郎们,我们可是大唐的精锐,总不能连民军都比不上吧?” “吐蕃民军已经打垮了吐蕃的重骑,很快就要打垮吐蕃重甲步军。”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安西军了,传我将令,安西军全体出击!” 李嗣业的军令很快下达,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八千安西军便分道杀出。 安西军没有理会已经陷入吐蕃民军重围的吐蕃军步卒,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千步开外的吐蕃军本阵。 安西铁军,上马是骑兵,下马能步战,乃天下第一等强军。 此番骑上吐蕃战马,八千安西军立刻就化身成为八千铁骑,分左右两路,风卷残云般向着吐蕃军本阵迂回过去。 前线的吐蕃步军发现了,却分身乏术。 唯一还能投入战斗的就只有留在本阵两翼的万余吐蕃轻骑。 伴随着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战鼓声,万余吐蕃轻骑也分左右两路杀出,针锋相对的迎向安西军铁骑。 吐蕃轻骑的数量虽然仍旧占据着优势,但是装备以及兵员素质上却遭到了大唐安西军的碾压,安西军装备的大多是坚固的乌锤甲,还有少量的明光铠,而吐蕃轻骑兵装备的大多是皮甲,大唐安西军除了甲胄精良之外,武器装备也是种类繁多,除了陌刀或者马槊这样的主武器,还有擘张弩、骨朵、横刀以及角弓等副武器。 大唐的每一个安西军,几乎就是一个人形武器库。 跟随李嗣业千里奔袭逻些的这八千安西军,更是每人加强了一把蹶张弩。 吐蕃轻骑的武器装备就比较单一,除了长矛弯刀,就只有人手一张角弓,但是角弓的杀威力远不足与擘张弩相比,而且射不穿唐军的乌锤甲。 所以在两军相接前的箭雨对射中,吐蕃轻骑兵就吃了大亏。 然后,当两军相距不足五十步时,安西军将角弓更换为蹶张弩,吐蕃轻骑兵的伤亡更是急剧增加,只这一波就被射翻数千骑。 收起蹶张弩,安西军再换擘张弩,吐蕃轻骑兵又伤亡了数千骑。 最后,当双方相距不足二十步远,双方骑兵便不约而同的扔掉手中弓弩,再从马鞍一侧取出马槊、陌刀或者长矛,开始对冲。 最后的这波两军对冲,安西军更是占据绝对优势。 单纯以马术水平而言,吐蕃轻骑其实要稍胜一筹,但是吐蕃轻骑的容错率几乎为零,一旦被马槊刺中身体又或者被陌刀扫中,不是重伤坠马,就是直接被斩杀当场,所以吐蕃轻骑的伤亡率,高得有些离谱。 但是安西军的容错率却相对较高。 因为安西军披挂了坚固的乌锤甲,又或者明光铠,除非是被吐蕃军的长矛垂直刺中,才有可能被捅穿铠甲而殒命,但凡只要角度斜那么少许,吐蕃军的长矛铁定就会滑向两侧,从而无法对安西军造成杀伤。 这就是铁甲对皮甲的碾压性优势。 我披挂了铁甲,可以失误很多次。 而你只有皮甲,失误一次就会死! 先是箭雨侵袭,接着蹶张弩和擘张弩的两波直射,再接着又是毫无花巧的正面对冲,连续三个波次的打击,让一万多吐蕃轻骑直接伤亡过半。 而大唐安西军的伤亡却微乎其微,不过寥寥数百骑。 安西军在凿骑吐蕃轻骑的骑阵后,并没有回转冲锋,而是直接杀和吐蕃大军的本阵,他们的意图非常明确,就是吐蕃军本阵! 剩下的数千骑吐蕃轻骑却陷入混乱。 不知道是回转冲锋好,还是直接杀奔安西军本阵好? 最后为首的吐蕃武将一咬牙一跺脚,决定来个兑子,反正回去救本阵也已经来不及,不如索性冲击安西军的本阵,没准还能斩杀安西军的主帅。 当下剩下的三四千骑便轰轰隆隆的杀向安西军本阵。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在安西军的本阵还有陌刀兵。 李嗣业留下了一团陌刀兵保护本阵,正好派上用场。 这一团两百名陌刀兵背靠逻些结阵,摆开了锥形阵。 吐蕃轻骑潮水般涌来,却又像撞上礁石的海浪轰然炸开。 那场当真是血腥至极,吐蕃轻骑跟发了疯似的前赴后继的往上冲,但是在大唐安西军的陌刀之下,无不人马尽碎。 …… “走,保护嗣子快走!” 尚结息拿马鞭在墀松德赞的马股上猛的抽了一鞭子,墀松德赞的坐骑吃痛之下顿时昂首悲嘶一声,随即甩开马蹄往前狂奔而去。 “大将军保重。”仲巴杰抱了一下胸,打马追了上去。 再接着就是尚结赞等吐蕃贵族,也纷纷打马跟了上去。 尚结息则开始组织最后剩的几万奴从,准备殊死一搏。 然而,现实却很残酷,跟着尚结息从积石山撤回来的这几万奴从,虽然不知道对面的几十万奴从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几十万奴从突然变得如此骁勇善战,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一个个早就没有了斗志。 所以,任凭尚结息再怎么努力,也驱不动这几万奴从。 安西铁骑堪堪迫近到五百步内,甚至还没有开始放箭,阵形都还没有摆好的五六万吐蕃奴从就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溃乱的奴从将尚结息的几百个亲兵都冲乱,甚至就连尚结息本人也被慌乱的奴从撞翻在地。 五万多奴从一触即溃,只不过安西军并没有停下脚步。 在凿穿吐蕃奴从之后,安西铁骑就向逃跑的吐蕃贵族发起了追击,吐蕃贵族尽管多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逃跑,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们的战马在经历了三个多月的长达几千里的长途行军之后,掉膘的现实已经很严重。 最后,包括吐蕃嗣子墀松德赞以及大相仲巴杰,几百个吐蕃贵族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部成了俘虏,被安西军活捉。 当安西军用麻绳牵着墀松德赞、仲巴杰等贵族返回之时,逻些城外的这场接近四十万人的大规模混战也已经结束,结果是,尚结息的大军遭到全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