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赛吕堡第九团,还是得靠崔河的一旅陌刀兵。 从于阗镇到赛吕堡之间虽然隔着巍峨的尼蟒依山,但是直线距离要比从播密川到赛吕堡近得多,也就七八百里。 艰苦跋涉三天之后,崔河所部抵达尼蟒依山北麓。 未及休整,崔河便率领陌刀旅开始攀爬尼蟒依山。 这个时候仍是元月,正是尼蟒依山大雪封山的季节。 尼蟒依山其实就是喀喇昆仑山,平均海拔五千多米,山顶常年积雪覆盖,时不时就会有暴风雪,专业登山队都很少在这个季节攀登喀喇昆仑山。 但是有陆小宁这个上界天师在,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因为陆小宁不仅可以上升到百米高空进行远距离观察,还可以下到百米深的地底探查有没有冰缝或者冰窟存在,所有的危险因素都可以提前排除。 所以崔河所部并没有遇到危机,也没有多走一里弯路。 仅仅只用了七八日,崔河所部就翻过尼蟒依山到达南麓。 从百米高的山崖之上往下俯瞰,已经可以非常清楚看到山脚下的赛吕堡,陆小宁也是第一次看到赛吕堡的全貌。 赛吕堡的地形的确是十分险要,北面是千米高的悬崖,南面就是汹涌湍急的赛吕河,所以赛吕堡的北面和南面都没有筑墙,只有东西两面有城墙,城墙大约高两丈,六米左右,这个高度并不算十分的高,但是在这个地方却已经绰绰有余。 因为受到地形限制,吐蕃军无法展开兵力,也无法使用云梯等重型器械,只能采用添油战术凭借木梯蚁附攻城,就是通过不断的消耗,耗死守军。 吐蕃军肯定也知道,赛吕堡中只有一个团,两百唐军。 就算加上堡中民壮,最多也就三百多守军,不会超过四百人。 所以只要保持高强度的消耗战,耗完守军可以说是毫无悬念。 这跟哥舒翰的陇右军进攻石堡城一个道理,就是跟你拼消耗。 五千不够那就一万,一万还不够那就五万,就不信耗不死你。 截止今日,吐蕃军对赛吕堡的蚁附攻城已经持续将近一个月,堡中的守军已经没剩下多少人,顶多还有百来个,连两边堡墙都站不满。 这点,从刚结束的这次攻城战就能看出来。 “喏!”崔河对着天空叉手唱了个喏,又问道,“陆天师在否?” 这十多天陆天师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但是十多天相处下来,崔河和手下的近百个陌刀兵却对陆天师更加尊敬,同时也更加依赖。 “在。”空中传来陆天师的声音,“崔河你想说什么?” 崔河道:“敢问陆天师,是否现在就下山进驻赛吕堡?” 吐蕃军分成了东西两股,分别驻扎在赛吕堡外的东边及西边,但是并没有把赛吕堡的东西两座堡门彻底完全的堵死,趁天黑还是能进入赛吕堡的。 很显然,这里的吐蕃军还不知道于阗镇已经派来援军。 之前从绿洲上逃走的十几个吐蕃军估计还没有逃回来。 或者干脆就死在了图伦碛又或者尼蟒依山的冰雪之中。 但是陆小宁却有了一个新的主意,为什么就不试一下策反呢? 策反吐蕃武士估计很难,毕竟之前策反的几个武士也很勉强,更多的其实是从众心理以及破窗效应,但是山下大营内的吐蕃武士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要想策反这些吐蕃武士几无可能,陆小宁也不做这个幻想。 但是策反随军的奴从应该不是难事。 吐蕃的农奴制依靠的是残酷的高压统治以及笨教黄教的洗脑。 无论是卫藏五如还有外围的各个土邦的农奴,一是慑于残酷的惩罚,二是受到宗教的洗脑才会心甘情愿的受承盘剥,可一旦惯性被打破,让这些农奴睁开眼睛,对于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认知,他们就不可能再甘愿承受土王或者吐蕃赞普的盘剥。 当下陆小宁说道:“崔河,你觉得就算赛吕堡多了你的陌刀旅,能撑几日。” 崔河在心里边估计了一下,叉手答道:“回陆天师话,顶多再坚持半个月。” 陆小宁又接着问:“如果半个月之后李嗣业没有赶到,封常清也没有赶到呢?” “这个……”崔河窒了窒,无奈的说,“倘如此,崔河和所有袍泽必将战死于此。” “那么现在,本天师教给你一个道理,永远都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陆小宁说道,“所以我们必须釜底抽薪,重创甚至击溃赛吕堡东边的吐蕃大军,只要赛吕堡东边的吐蕃军遭到击澡,西边的那支吐蕃军也就会不战自溃。” “啊?”岑参瞠目结舌的道,“陆天师,此事实难办到,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崔河也说道:“我陌刀旅的精锐虽然个个都能以一当百,最多也就力敌万人,然而赛吕堡东边的吐蕃军却足有五六万众。” 陆小宁哂道:“你们可知卫国公李靖击败突厥十万铁骑用了多少人马?” “此乃本朝盛事,如何不知。”岑参涨红了脸,回答说,“卫国公只用了三千铁骑,即击溃了东突厥十万铁骑,一举生擒颉利可汗并将之押赴长安。” 陆小宁再问崔河:“卫国公为什么能以三千铁骑击溃东突厥十万铁骑?” 崔河道:“因为刑国公苏定方率两百铁骑趁雪夜突袭了颉利可汗的牙帐。” “这就对了。”陆小宁洒然道,“苏定方能以两百铁骑凿穿颉利可汗的牙帐,你崔河为什么就不能以一百陌刀兵凿穿羊同土王的牙帐?” 崔河不由得怦然心动,心说还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岑参却是一下就急了,急劝道:“此事万万不可,吐蕃军之骁勇非突厥军所能比,而且刑国公的两百铁骑身后还有卫国公三千轻骑策应,此时在崔旅帅的九十名陌刀兵身后,却并没有安西的三千轻骑策应。” “谁说没有?”陆小宁哼声道。 “咦?”岑参愕然道,“莫非田使君大军已至?” 岑参还道陆天师已经看到了田轸的归仁军主力。 “错,我说的不是田轸的归仁军。”陆小宁说道,“我说的是山下吐蕃大营中的两三万个羊同奴从,本天师有办法策反这两三万个羊同奴从,只等崔河率陌刀旅杀入吐蕃大营,这两三万个奴从就会群起响应,届时吐蕃大军必然崩溃!” “这……”岑参也是不敢再反对,好像真的可以? 崔河更是叉手唱喏道:“喏,崔河但凭陆天师调遣。” “好,你们就先在山上待着。”陆小宁当即吩咐道,“记得找一个避光处升火取暖,别冻僵了手脚,以免到时候施展不开。” “喏!”崔河道,“谨遵陆天师法旨。” 陆小宁又对陆温说道:“陆温,你恐怕得冒一次险,假称从于阗回来报信之信差,让丹增曲扎他们将你抓回营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陆小宁不能离开陆温超过一百米,所以如果陆温不进入吐蕃大营的话,陆小宁也就没法进入吐蕃军营实施策反计划。 “喏!”陆温毫不犹豫的应下,“温谨遵陆天师法旨。” “好。”陆小宁又说道,“那你去跟丹增曲扎他们说吧。” “喏!”陆温唱了声喏,当即去找丹增曲扎等吐蕃降卒。 很快,丹增曲扎等十三个奴从就跟着以次桑云顿为首的那五个羊同武士寻路下山,而陆温则成了这些吐蕃人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