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轧钢厂是上万人的大厂，这个点儿又临近上班。 所以有很多人急匆匆地朝大门走去。 放眼望去，一片片的都是深青色的人影。 这些人里，大部分穿着深色系的棉袄。 然后在外面套了一层结实耐磨的靛青色帆布工装外套。 这是车间发的，适合干活的时候穿，不容易把里面的棉袄磨坏。 李兰也这样穿着。 王建业不需要下车间，没有穿这种工作服。 只是套了一件薄棉袄，李兰两年前给他做的，絮了一斤棉花。 到了大门近前，王建业和李兰便下车推着进去。 人太多了，车子骑不动。 挤进去后，二人分别。 王建业朝东边走，去后勤处。 而李兰朝西边走，去焊工车间。 红星轧钢厂有两个大门，南门用于工人和小车进出，北门则是大型运料车的进出。 王建业是从南门进来的。 进去之后，能看见一条约十五米宽的水泥路，联通南门和北门。 水泥路两侧是各类车间，比如钳工、焊工、铸造工等等。 东侧车间再往北，是几个大型仓库。 仓库再往北就是北门，那道门比较宽敞，适合走大型运料车。 西侧车间再往西，有工人俱乐部、大礼堂、宿舍、体育馆。 往北就是办公楼区，办公楼区西边，有幼儿园小学中学、食堂、医院等等设施。 王建业要去的，就是食堂的后勤部门。 “王建业！” 远处有人向他招手，王建业眯缝着眼睛。 看清了对面是郑浩，同是在后勤部门负责采购。 不过相比于王建业的倒数成绩。 郑浩每天采购回来东西的质量和数量。 总是遥遥领先，经常得到后勤部的负责人孙主任的表扬。 郑浩跟王建业的关系一般。 毕竟一个工作出色，受领导喜欢。 另一个工作拉胯，被领导嫌弃，怎能玩到一块去呢。 王建业知道对方跟他打招呼的目的，不过是叫他过去， 消遣消遣罢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当时的王建业硬着头皮走过去，在对方的嘲弄声中，羞愧难当，恨不得找個地缝钻进去。 此时王建业朝他走过去，脸上却洋溢着阳光开朗的笑容。 “郑大哥，今个儿来的挺早啊。” “诶？” 郑浩本以为王建业走到跟前，会是一副硬着头皮的表情。 但是他发现，现在王建业的脸上。 竟显得轻松自在。 弄得他倒是有些不别扭，反客为主了属于是。 “走吧，一起进去点卯吧。” 王建业见郑浩发呆，笑着说道。 “诶好。” 郑浩和他一起走进了后勤部门的一间屋子。 总共六个采购员，这个点儿已经来了两位，算上王建业二人，来了四位。 王建业到了屋里，另外两人正闲扯聊天儿。 还没到上班时间，孙主任还没来。 王建业解下背着的军绿色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绿色的水壶，其中没水。 家里的暖水壶没水了，就算有水他也不会在从家里倒满了水，然后带到厂子里来。 因为家里烧的水，得费炭火钱。 不如在厂里的茶水间接水，免费还方便。 在后世上班的时候，除了工作他就三件事， 给手机充电、使劲儿喝水、上厕所拉屎。 现在穿越过来，习惯也不好改了。 王建业走到角落里的暖水壶旁。 晃了晃，里面没水了。 便招呼郑浩道：“郑哥，走，接水去。” 郑浩一愣， 你小子不是常常躲着我的，咋滴现在改性了？ 愣神中， 王建业拎着两个暖水壶，其中一个塞到了他手里。 郑浩看着手里的暖水壶，还能说什么，走吧。 二人一起往水房走去。 红星轧钢厂毕竟是上万人的大厂，光是水房，就有三个。 王建业现在要去的，就是距离后勤部门最近的那一个。 “建业，你怎么改性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啊，见了我躲还来不及呢， 咋想着还和我一起来接水？” 郑浩不解的问道。 “没改性，只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远不如你们， 所以就想着跟你取取经， 吸取一些成功经验， 也为了不拖咱们采购部门的后腿嘛。” 王建业笑呵呵地说道：“郑哥，你该不会不愿意教教我吧？” 原来是这样啊， 郑浩明白过来，笑道：“嗨，那咋可能？我比你早入职几年，老手带新手也是应该的， 而且你还叫我一声哥，就凭你叫我的这一声哥，我也不能藏着掖着，拉你一把啊，你说对不？” “对，那我就先谢谢郑哥了。” 二人走到来水房。 在这个水房负责烧水的，是个老头，六十多岁的年纪。 此时他正拿着一把铁锨，送了一堆煤炭到炉子里。 烧水的炉子很高，起码有两米。 炉膛里的火烧的很旺，炉子上面冒气儿的地方，呜呜呜的往外头水蒸气。 王建业走到火炉的水龙头近前，放下了手里的暖水壶，“秦大爷，水开了没有？” 烧水的大爷姓秦，他将手里的铁锨一放。 看着来人，咧开掉了几颗牙的嘴，道：“开了，接吧。” 连接这个烧水火炉的水龙头有六个，排成一排。 “诶。” 王建业应了声，和郑浩俩人一起打开暖水壶的瓶塞，放到水龙头底下。 两根手指一点点拧开水龙头，挺烫的。 接水的工夫，郑浩笑着说道：“这采购啊，其实没啥秘诀，就是多走多问， 他们有想卖的，才愿意卖给你， 不然伱有心买，人家也没东西卖给你呀，是不是？” 王建业点点头，郑浩接着说道：“所以脸皮不能薄了，挨家挨户的问就是了， 谁家想卖些东西换钱，运气好，总能碰见的， 而且这个价格你也也不能给太高了， 若是太高了，超出了咱们部门给的定价， 多余的部分，就得你自掏腰包，部门可不会报销的。” 比如一只鸡的定价是一斤六毛， 若是在农户家里采购了一只重三斤的公鸡或者母鸡， 你最多也就给她一块八毛钱， 若是给多了， 比如给他了两块，那么多出来的这两毛钱， 就得你自己承担。 但如果你采购这只鸡花了一块五， 厂里还是会按照一斤六毛钱的价格报销， 那么你就能赚三毛钱。 原来的王建业懂这个道理， 可惜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讲价， 所以就算采购到了东西， 赚的钱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