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初二,上午。佟国刚战死的消息和噶尔丹遣使而来的消息,一起传到了佟渺然这里。 “将军”谴赵昌来说一声,“将军”要亲自去乌兰布统的主战地,见使者,“迎”国舅。让她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亦不要过度悲伤······ “二格格节哀!”赵昌慎重的给佟渺然磕了个头,便离开了。 “二格格节哀!”小夏子把赵昌公公送出门后,和众人一起给佟渺然下跪行礼。 “我怎么受得起?”佟渺然喃喃自语。她不是佟佳渺然啊,她怎么当得起,因为佟国刚将军的牺牲,而带来的“恭敬”。 虽然,后世的人,还有不计其数的清宫剧里。佟国刚将军的形象,少之又少。甚至大部分现代的小年轻,也许就只知道佟国维一个国舅。 可佟渺然是知道的,佟国刚将军虽然是国舅爷,可和后人皆知的佟国维性格完全不一样。 佟国刚将军个性鲜明,坦荡直率,就算是和康熙有看法不一的时候,也总要坚持己见。 据说,有一次在举荐官员时,康熙帝的看法与他不一,他却“顽固不化”,坚请允准。让康熙帝很是不悦,将他写有荐人名字的绿头笺,都掷之于地了。 他仍无惧色,奏称:“宁将我都统革去,臣所荐无私,断不可不用。” 康熙爷知道舅舅的脾气和性格,所以就算他有时口无遮拦,也从来不予怪罪。 也许冥冥之中,兼有定数。佟渺然在现代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一个纪录片里,有讲都佟国刚将军的生平和事迹。 难得,是为了今天“准备”的吗? 哪怕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哪怕佟渺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佟国刚将军。可是在听到佟国刚将军战死的消息时,佟渺然还是难过不已。 这里,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历史吗?为什么,同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二格格,您还好吗?”小梅担心的看着佟渺然憋红的眼眶,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走到佟渺然身边。 “走······去收拾一下,咱们也去。”佟渺然认真的看着小梅一眼,转身往里屋大步流星而去。 “走?去哪里呀?”小梅惊慌的问着,心里却隐隐的有了答案。虽然有些害怕,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快步追上佟渺然。 半个时辰以后,木兰行宫的大门口。 康熙爷手和脚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可为了赶时间,执意骑马。 虽然经历了太多亲人的生死并且做为帝王,康熙爷在自己“杀人”的时候,也从未曾犹豫。 可听到大舅佟国刚的死息,康熙爷不仅经历了一个帝王,失去一名骁勇善战将军的惋惜,更有失去亲人的痛彻心扉。 所以,现在才会不顾众人劝说,义无反顾要到前线去。 咦!?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马当先的康熙爷,看着行宫大门口,拉着马,背着包裹的,一身男子打扮的佟渺然。 “我也要去。”佟渺然看到康熙爷他们来了,立刻左手抓住鬃毛,右手撑住马鞍,左脚前掌踩上左侧马镫,手脚同时发力,成功跃上马背。 人的潜力,是不可估算的。脚都还没有完全好利索的佟渺然,一心想着要骑马。 在院子门口出发的时候,让沙克都尔好好的给她讲解了一下。在众人的惊讶之下,佟渺然既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学会了自己上下马。 “胡闹!一个小女子,上什么战场?快回去!”康熙爷声音不大,且透着严厉。眼睛狠狠地白了一下跟在她后面的沙克都尔和猛格尔。 “我是佟佳家的人……我要去。”佟渺然紧紧的盯着康熙爷的眼睛,说的斩钉截铁。 佟渺然红着眼眶,一脸的坚决和不容拒绝。就像在告诉康熙爷,你不带我去,我自然有办法自己去。 “……跟紧我,不可离开朕……我的身边。”康熙爷允了。 “谢谢将军!我一定跟紧将军,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佟渺然双手握紧马的缰绳,一端用自己的大拇指按住,另一端用无名指以及小指用力夹紧。 “出发!”康熙爷一声令下,图达他们十二个人,把康熙爷和佟渺然,还有赵昌,围在马队中间,飞奔而去。 佟渺然用自己的双腿使劲的夹住马肚子的内侧,身子挺直端坐,上半身微微前倾,与众人并驾齐驱。 “驾!” 众人策马奔腾,跑了半个时辰以后,康熙爷才想起,佟渺然对骑马应该不算熟练。心里一惊,微微转头,却见佟渺然以最标准的姿势,慢他半头,策马和他齐驱。 康熙一行人,到达乌兰布统前线大营的时候,正是午膳时间。 大营门口,最前端的图达拿出了一块令牌,一众人等顺利的进入了清军大营。 营里的士兵,受伤的,没受伤的,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上,吃着饭。那么多的人,且只有吃饭的声音。 快接近主帐的时候,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主帐周围的待卫,腰上都系上了白色的布条。 走到主帐门口的空地上,众人纷纷下马。 佟渺然下马的瞬间,就看见了主帐左手边,赫然新搭的灵堂和棺椁,几个着铠甲,披麻戴孝的人背对着他们,跪在那里。 “主子,蔼尔丹的使者,在大账里。” “你们跟着二格格……” 身边所有的对话,佟渺然都是听到了的,可是她无暇回应,连眼神都给不了。她的眼睛已经离不开那个灵堂和那些披麻戴孝的人。 这些披麻戴孝的人,几乎每个人的白衣上,都有鲜血渗透的痕迹。分不清是他们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抑或是自己兄弟的。 佟渺然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的时候,她的双脚,已经走向了灵堂。灵堂里没有灵位,只有一口,还没有盖棺的棺椁。 佟渺然缓缓地走了过去,一张英武的,脸颊和额头上还带着伤痕的面孔,浓眉下,双眼紧闭······虽然伤口狰狞,整张脸看起来还算安详。 身上的盔甲,满满的战斗过的痕迹,似乎有擦拭过。可盔甲上还有刀痕。胸前被打穿的洞,还留在盔甲上…… “扑通”一声! 这样的遗体,无论是谁?一眼,便会肃然起敬的吧!佟渺然跪在众披麻戴孝的人身后,引来众人的回眸: “你是?······” “你怎么来啦?” “二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