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 “你回来得很及时。” 阿尔芒笑了。 提克从尸山血海之间杀了回来。 鬼话连篇的大罪神使也许只有这一句没有说谎, 那些被他投入多人决斗场的,是真的有渺茫的希望获得他的认可,从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中杀出来的。 如今回归的小侍卫正是如此。 “王子阁下,你”瞧见阿尔芒背脊上延展出的翅膀,才发现这一点的提克大吃一惊。 但紧接着,他露出了完全发自真心的笑容。 “太好了。” 疲惫, 极度的疲惫。 阿尔芒瘫坐在血泊里,眼皮不受控制地合拢,又奋力想要将其张开。 它太累了。 接连几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已经将它完全榨干。 无论是从精神层面, 还是肉体层面来讲,都是如此。 “永生者”之血带来的最后一丝余热也被消耗殆尽。 正是那一滴血,支撑着阿尔芒坚持到了现在。 但也只能到这儿了。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阿尔芒费尽力气睁眼。 然后 他看到了提克向着自己走来的身影,还有出现在其背后,从尸堆中跳起的狰狞狼头。 “提克!” 又一次合眼,阿尔芒听到了咀嚼血肉的声音。 再睁眼。 黑色的狼爪撕扯着提克的蝠翼,血肉模糊之中,同样精疲力尽的侍卫奋力扬起利剑,割下它的狼头。 “滚开!你们这些下贱的杂种!” “离开王子阁下的身边!” 嗡! 意志在缓缓抽离,视觉变得虚幻,耳边传来尖锐的蜂鸣。 又一次眨眼。 提克的背影挡在身前,阿尔芒能看清它露出森森白骨的肩头。它横在狼人与王子阁下之间,阻断了那些卑贱者投来的贪婪视线。 很讽刺不是吗? 相较于高高在上的大罪教徒而言,狼人这种下贱的生物竟然生命力太过顽强而并未死绝。 它们活到了最后。 并且, 留有余力, 进行反击。 耳边传来嘈杂的狂吼,但不知道何时,那些兴奋的嘶吼转为了凌乱的脚步声、惊呼,和利器洞穿血肉的破膛声。 于是,阿尔芒拼劲最后一丝气力睁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提克那张挂满担忧的脸。 “王子阁下,王子阁下。” 浑身是血的提克摇晃着它的肩膀。 “坚持住,我们的援兵到了!” 视线绕过提克,蜂拥而至的血族战士如潮水般涌入战场。 亮银色的板甲在华美灯火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刀光剑影交相辉映。 “打扫战场!” “救援!救援!” “提克!带着王子阁下离开这儿!” “提克,你也受这么重的伤?” “该死” 白光一闪。 异乡人的视角脱离阿尔芒的肉体。 接着,眼前的景象如流水般滚动,接着像是开了倍速的幻灯片播放起来。 最后一只狼人被血族的勇士撕成两半,勒森魃王朝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血族的士兵们打扫着战场,它们以严谨的战阵姿态分成小股打扫着一片片的区域,大罪教团所遗留下的一切被它们顺理成章地接收,那些奴仆中的大多数被当场吸干血液。而某些具有特殊价值的奴隶仍然活着,他们像是动物一样被诸多目光打量着,然后被吸血鬼们搬上归巢的马车。 这其中并没有发现克里斯汀的身影。 那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女人又一次消失不见了。 战士们剜出狼人的心脏,用成口的麻袋盛装。这些心脏理所当然地被投入到【先祖的呼唤祭坛】的献祭仪式当中。当然,那位勒森魃氏族那位至高无上的亲王也尝试了献祭大罪教徒的肉体,竟然意外地发现,比起狼人的心脏,这些教徒的肉身更能取悦那些晋升之飞升之地的远古先祖。 阿尔芒和提克得到了治疗。 它们的惨状甚至让血族内见多识广的医者都有些不忍直视。 但最终,这对主仆都被保住了性命。但想要恢复至正常状态,就需要漫长时间的静养了。 在阿尔芒仍处于昏睡之时,提克强撑着从病床上爬起。 小侍卫一只手臂吊在胸前,就那样不顾阻拦地闯进亲王的房间。他挺直腰杆,头一次感觉底气这么足。接着,他以非常大的声音道出了王子阁下在决斗场的所有经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提克用性命起誓。 房门开了一道缝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克的话传出门外,又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传遍整座家族古堡。 面对如此无礼的举动,勒森魃亲王却并没有怪罪提克。在这个过程中,它大多数时间只是在默默聆听,偶有几次打断提克的话进行发问。几个小时后,当圆月升入高空,提克得意满满地离开亲王的行宫。 再那之后,在族群内,阿尔芒的待遇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或者说, 它终于得到了一个王子本应当得到的礼遇。 就在醒来的那一刻开始,阿尔芒便收获了海量的关心与虚伪的客套祝福。 它在极度不适应中慢慢开始变得习惯。 阿尔芒·勒森魃这个名字在氏族内被血族们反复提及。 或是倾羡或是嫉妒,或是崇拜或是仰慕,阿尔芒如明星般被捧到了勒森魃氏族的中心舞台上。它终于可以和其他的成年血族一样外出作战,它终于在舞会上收到了女孩们想要与其共跳一只热舞的邀请,它终于可以在家族的议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灰暗的过往如虚无的幻影被投进了旧日,在阳光下,阿尔芒获得了新生。 但唯有一点阿尔芒还在惦念,那就是自从那日逃离决斗场之后,它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神秘的女人。 时间飞逝。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先祖祭坛完全成形。 勒森魃亲王的呼唤得到了先祖的回应。 它们将会派出接引者,带它前往终极之地。 在一个满月之夜,氏族召开了一场盛大的晚会。 所有的拥有勒森魃姓氏的血裔都齐聚于此,勒森魃亲王站在最中央,它衣着庄重,静静地等待着先祖的接引。 呼! 夜风刮过,呼呼作响。 咚! 咚! 咚! 在一片喧闹声里,古堡大门被扣动的声音是那样的沉重。 “你!好!” 紧闭的门扉后,是十分轻浮的笑声。 “快!来!” “开!门!吧!”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