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禁闭室。 女孩坐在铁丝床上，不动。 然而在半空中，一道道黑暗的人影来回游荡。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女孩问。 黑影们发出重叠的声音：“我们的法相在与帝王种战斗，被拖住了，所以无法直接杀你。” “你们怎么可能打不过虚弱状态的帝王种？”沈夜问。 “总之，被拖住了，所以只能用眼下的办法对付你。”黑影们说。 沈夜笑笑，不说话。 它们太渴望了。 只要恐怖之魔不在这里，它们就暴露出本性，想要复仇。 复仇。 这是自己的机会。 沈夜从床上站起来，用铁罐接了一满罐水，走到紧闭的铁门前，将水全部泼在地上。 水。 渗透了门缝，朝外流淌。 他直接发动“镜中存我”，进入水中，越过门，从蔓延至门外的水中走出来。 此时已是夜晚。 沈夜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教学楼。 专门找教师办公室。 一个一个找。 很快，他隔着窗玻璃，看到了那个摆放在办公室角落的摩天轮。 进入玻璃，从玻璃的另一面出现，沈夜径直走到摩天轮前，将它拿了起来。 她的动作是如此轻柔。 就连那一直跟在半空中的黑影们都屏住了呼吸。 沈夜将摩天轮举起来，在它的底座上轻轻刻印了一行小字： “为了纪念过去，为了心愿，为了一切美好的事物。” “——由兰西亲手制作完成。” 刻印完成，她将摩天轮放回去，轻手轻脚的退出办公室，然后返回了禁闭室。 好了。 事情已经完成。 现在既然是夜晚，不如直接去一趟暮星，赚取新词条。 沈夜搓了搓手，正要行动，却发现整個禁闭室被阳光照亮。 他怔住，抬头看看。 已经是白天了。 一头黑影从半空飞下来，开口道： “快进了时间。” 说完便飞了回去。 沈夜：“……” 你们这也太心急了啊。 就不能等等，让我休息一会儿？ 咔嚓。 门锁动了。 铁门打开，几名气息强大、身穿黑袍的女人鱼贯而入。 “兰西，整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 “是你偷了他人的东西，这才引发了斗殴，最后伱连老师也打，实在是罪不可赦。” 一名手持卷宗的女人厉声道。 “那是我的摩天轮。”兰西开口说道。 “已经调查过，是她们的。”女人道。 “可是，我在摩天轮底座下面刻了字，如果字被她们削平，总会有痕迹。”兰西说。 女人们面面相觑。 谁都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如果……真的搞错了…… 几名女子望向站在中间的那名相貌威严的女人。 “校长，你看这事？” “你亲自走一趟，去将那个摩天轮带过来，任何人不许碰它。” “是。” 一名女子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 她就转回来，手中托着那个摩天轮。 女校长一招手。 摩天轮徐徐飞起，显露出底座下隐藏的那两行字： “为了纪念过去，为了心愿，为了一切美好的事物。” “——由兰西亲手制作完成。” 众人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真是那几名女学生的东西，她们又怎会在这摩天轮上刻印这些字？ 兰西可是被关禁闭，不可能出去专门做这件事。 所以这应该就是她的东西。 女校长满是深意地看了沈夜一眼，转头朝外走去。 “解除兰西的禁闭，把那四个女生关进来。” 众人躬身点头。 沈夜突然高声道： “校长大人，您忘记了贝拉女士，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她不会专门对付你这样一个学生。”女校长飞快地说。 “但如果那些学生给她送好处呢？校长，这绝对是可能的，请调查。”沈夜说。 话音未落。 四周一切消失。 时间再次飞闪。 “——喂，我还没爽到，你们怎么又换时间啊！” 沈夜忍不住抗议。 一道道黑影并不理会她，只是在半空念颂咒语，让一切回到了历史上的某一刻。 小女孩长高了，年龄也到了八九岁。 然而阵地上，四周皆是死尸。 术法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黑烟滚滚。 大型机动战甲疾速奔跑，冲向人类的阵地，随便一击都可以秒杀数十人。 少女微怔。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发生了什么？ 一道黑影突然落下来，在她耳边说： “除了父母以外，任何绝望都比不过此刻。” “这一天，机器背叛了人类。” “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实力与你相仿，可是在战场上完全无法撑住，被它们打败、俘虏、改造，然后用来杀戮人类。” “后来我杀了无数人。” “——巴克斯特，你的实力也不足以改变这一切，甚至可以说，你跟我一样，只能面对这无助的绝望。” 说到这里，黑色人影爆发出无数重影，以千万道重叠的声音说下去： “我们不愿回忆这痛苦的一切！” “但是，看在你前面所做的那些事的份上——” “我们勉强把一切重现成现实。” “如果你失败了，我们立刻就会杀了帝王种，然后去与恐惧之魔汇合，干掉蛇女夏特莱，最终也干掉你。” “来吧。” “巴克斯特，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话音落下。 所有黑暗人形消失不见。 只剩下八九岁的女孩，站在无数的尸体上，朝远方战场的巨型机动战甲望去。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现： “当前场景可以使用‘门’能力，但若你离开战场，便视为逃走，自动放弃当前唯一的机会。” “务必战胜对方。” “这是唯一获得黑暗人格认可的机会。” 战胜…… 小女孩伸手一摁，将广寒弓抓住，抬手便射。 ——跨世界箭术·星锋！ 但见十二道弧形寒光飞过长空，打在一座机甲身上。 轰！ 机甲被打得朝后连退几步，身上的钢铁外壳破碎开来。 “什么？” 小女孩吃了一惊。 那巨型机动战甲内部却是蠕动的血肉。 难道…… 那是人？ 不，怎么可能是人！ “嘻嘻，”黑暗人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筛选人类进化基因，调制成没有灵魂的肉体，可以施展职业者的力量。” “这就是无可匹敌的生化巨人机甲。” 话音未落，却见那满身血肉的巨人双手合在一起，捏成手印。 法相展开—— 虚空中显现出无穷的血池，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在这法相的加持之中，巨人缓缓转头朝沈夜望过来。 它开始奔跑。 它浑身笼罩了一层血光，随着奔跑而逐渐变得炽盛。 蓄力！ 它杀过来了！ 小女孩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 “硬碰硬么？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强！” 她轻叱一声，抽出鸿影刀，迎着对方疾冲而去。 一息。 双方接敌！ 密布血光的巨拳迎上了雪亮长刀。 然而时间一下子变得凝滞。 秘传刀术·思君！ 巨人的攻击突然放缓，一切动作显得有迹可循。 女孩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锋利的刀芒冲天而起，将巨人斩成两截。 血水飞溅。 战场上。 人类战士们发出欢呼声。 “一位强大的职业者！快，大家依托她的强大，抢救伤员，构建防线！” 一名穿着高级军官服的男子大声道。 大家全部朝女孩靠拢过来。 女孩冷静地看着这一幕—— 兰西说她这个时候的实力跟自己差不多。 所以她也经历了这一切吧。 “小心，它们要再次发动攻击了！” 那名指挥官大声提醒。 女孩回过神，朝远处望去。 只见其他生化机甲猛然全部顿住，缓缓转身，面向女孩。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所有远程火炮和机枪同时发动！ 哒哒哒哒哒—— 无数火线从四面八方袭向半空的女孩。 女孩挥舞长刀不断抵挡。 很快，她的眉头轻轻蹙起。 太多了！ “你们有病啊。” 她骂了一句。 神话词条，危真人开始教化众生！ “大骷髅！出来！” ——轰！ 十几米高的仙傀落在战场上，张开双臂，替女孩抵挡住所有火力。 然而密如丛林一般的生化机甲齐齐捏动手印。 法相展开！ 它们背后纷纷冒出猩红的血光，连成一片，如同浩渺无边的血腥之河。 “不行的，数量太多，快想办法！” 大骷髅叫道。 机甲们开始全力奔跑—— 朝着小女孩的方向突袭而来！ 它们头上顶着大大的“危”，有的跑着跑着突然倒地，兵刃穿透己身。 但它们的身体似乎类似于“丧尸”，被刺中一次无法致命。 机甲们陆续倒地，又陆续爬起来，继续奔跑。 危真人进入冷却时间！ 小女孩收了刀，双手一合，拉开广寒弓，手如残影一般放出无数弧形箭矢。 这一次，箭矢上添加了“天堂一条龙”的力量。 “描述：你的远程攻击将会让目标产生空间跳跃，直接被送至死亡类的深层世界。” 唰唰唰唰唰—— 一个又一个巨型生化机甲从战场上消失。 然而更多的机甲出现了。 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小女孩看了一眼自己不断消耗的各项属性，一咬牙，收了弓，在原地娇喝一声： “来跳舞吧！” 暗金词条，乐子人！ “你和词条以及歌姬技制造了本次乐子：” “兔子舞。” 小女孩转身就走。 她的法相不断降临，展开，蔓延。 那些生化机甲奋力挣扎，却没有办法，强制排成一行，随着她的脚步而行走。 仙傀手持巨斧，在队列中来回游荡，斩杀不停。 这样的杀戮与战斗，是远古时代完全无法理解的—— 何曾见过有人的“名”多到这种程度，而且都是高级战斗类“名”，随便都能拿来制敌？ 小女孩在前跳着舞步，神情忽然一变。 天空深处，有什么要来了。 “我去看！” 大骷髅立刻道。 “不！全力防守！”小女孩喝道。 巨大的仙傀听出些危险的意味，慌忙丢了巨斧，大步奔跑至小女孩身边，高声喝道： “万仙震天护法大阵！” 仙傀浑身冒出发光的符文，在小女孩四周构建成一个旋转不停的五色法阵。 然后—— 天空中飞坠而下的那物清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是核弹！ 刺目的光芒席卷四周一切。 最后一瞬。 女孩目光一闪，望向四周。 数百名战斗人员藏在自己附近的战壕和掩体之中，正在攻击远处的生化战甲。 核弹爆开的瞬间，所有人陷入绝望。 不行！ 他们可没有大阵保护！ 女孩手印一动，低喝道： “法相降临——广寒宫阙！” 一座高山从她背后显现，然后是广袤平原，无尽大海。 ——会向瑶台月下逢！ 女孩心念一动。 那闪耀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核弹顿时被收进了法相之中。 做完这一切。 法相再次隐没不见。 “见鬼，你用自己的初级法相去抗核弹？” 大骷髅怪叫一声。 女孩看了一眼虚空中浮现的小字： “能量+10；” “能量+10；” “能量+10；” “……” ——还扛得住！ 可是—— 她心头再次浮现出不妙的预感，目光朝远空望去。 一枚。 ——又一枚。 数不尽的核弹从四面八方袭来。 根本无法抵抗。 “走！躲过这一波再打！”大骷髅喝道。 不行。 不能走。 一走就失去这次机会了。 硬抗核弹？ 开玩笑！ “上。” 女孩叱了一声，身形冲天而起，迎着最近的一颗核弹飞去。 那核弹抵达了攻击地点，眼看就要爆开—— “门！” 女孩推开一扇门，让核弹飞了进去。 实在是太仓促，连设置坐标点的时间也没有，所以核弹直接飞去了熊猫事务所。 “那边！”大骷髅叫道。 女孩飞掠过去，再次打开门。 核弹飞进门。 可是—— 四面八方，足有十几枚核弹已经飞至战场上空。 “来不及了，走吧。” 大骷髅劝道。 小女孩哼了一声，嘴角沁出血迹。 一道黑色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耳边说： “感受到绝望了吗？” “不！”女孩怒吼一声。 无尽的冰凌从她身上爆发，在天空中化作一面面冰凌镜。 这些冰凌镜在战场上聚拢成塔，闪耀光芒，照射四方。 女孩再次抱住一颗核弹，直接换入镜中。 她在一瞬间飞出来，重新抱住一颗核弹，又飞进去。 然而来不及了。 天空中剩下的核弹全部爆炸。 一瞬间。 整个战场被光芒席卷。 时间迅速朝后推移。 当一切平静下来。 战场上。 只剩下女孩，被法阵的光芒环绕，浮现在半空。 她朝地面望去。 人类。 伏尸万里。 黑色人影悄然出现，在她耳边说： “看到了吗？” “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对抗这绝望的战争。” “所有信赖你的人都死啦。” “你还中了恐惧之魔的命运诅咒，不会有强者来帮你。” “你要么逃走，放弃这唯一的机会；要么被接下来的无数机器人耗尽所有属性，最终力竭被擒。” “你的选择是——” 女孩陷入长长的沉默。 她看着远方阵地上再次出现的一座座巨大的机动战甲，目光重新收回来，再次落在满地的尸体上。 是啊。 没有办法了。 毕竟“无生主”更擅长的是一对一。 当初自己实力完全不及帝王种，都能靠着“无生主”翻盘。 ——这是宇宙至强者的职业！ 可是它被提升到法界三重，依然是偏向一对一的战斗模式！ 打这种大型战争，想要赢过机器，除非—— “生魂主”在这里。 ……生魂主。 女孩叹口气，取出一枚暗金色的噩梦水晶。 她将噩梦水晶高高举起，开口道： “夏特莱，这是你给我的东西，现在我还给你。” 是的。 这是夏特莱与恐惧之魔碰面前，在沈夜请求下，送给他的职业。 “无生魂主”。 这水晶价值不可估量，沈夜一直没用。 但现在必须要用了。 她用力捏碎水晶。 一阵暗沉的金色迷雾笼罩了她，进而没入她的身躯之中。 微光小字不断浮现： “你已就职‘无生主’，不可再就职‘无生魂主’。” “但这具身躯是兰西的。” “她并没有‘无生魂主’的职业，所以她的身躯可以就职。” “当你离开后，她依然具有此职业。” 浩渺无边的宇宙仿佛迎面撞来。 亿万星光汇聚成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发光线条。 这些线条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编织在一起，将法界的力量勾勒成形，化为无数固定的符文，形成特定的力量通道。 沈夜心头涌起一阵明悟。 这个过程，自己在就职“无生主”的时候，已经体会过了。 法界就好比是海洋。 那些常见的职业，只是漂浮在海面上，或是在浅海处凝聚而成的力量表现方式。 真正强大的职业，必然处于海洋深处，甚至是海渊之底。 在那种地方，无穷的法界源力汇聚在一起，经过漫长岁月的凝炼，最终才形成稀有的、强大的、无与伦比的职业。 但这一刻，沈夜第二次就职此职业，却产生了别样的感触。 “无生魂主”。 这个职业不应当存在于世界上。 无法说出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上根本不该存在外星人一样。 法则怎么会构建这样一个职业？ 这是与所有常识不同的领域，是“有违常理”、“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职业。 “生魂主……” 沈夜沉吟着，脑海中飞快回忆关于这个职业的一切。 为了吞噬和拥有其他强大的职业，它可以生成一个又一个专属的人偶！ 这样的话，职业为“生魂主”的存在，可以同时就职无尽职业，以一敌万！ 正好适合现在的情况。 沈夜心头豁然开朗，目光也朝虚空望去。 一行行微光小字随之浮现： “恭喜。” “你已就职‘生魂主’。” “你获得了‘浑然天成’效果，‘名’与职业技的奥秘收敛隐藏，不会被发现。” “你获得了‘生魂主’的职业技能：” “生魂人偶。” “描述：一旦取得对方的允许，便可以生成一个特殊的生魂人偶，拥有对方的职业和一切战斗能力。” “人偶被视为你的分身，你可以让它自主战斗，又或是直接操控它。” “特殊附带力量：你可以通过灵魂吞噬的方式，强制获得目标的允许，但会受到一定的诅咒。” ——这技能描述也很简单，但是比“无生主”要好一些。 当初“无生主”的技能描述只有一句话： “你与万物皆反转”。 沈夜慢慢体会着技能，心头泛起一道叹息。 兰西和夏特莱一直没有正确的适应这个职业技能啊。 她们的那个“暴虐食者”人格，只知道吃掉对方，从来没想过获得谁的允许。 所以她们是在如何惶惶不安、丧失神智、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觉醒了这个职业？ 可是自己不一样—— 沈夜深吸了一口气，以极高的声音喊道： “人类！” 他的声音在战场上远远传递开来。 在“幽暗低语”的加持下，无数人类尸体纷纷恢复了意识，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重来一次，可以吗？” “——只要你们愿意，我将代表你们，再跟它们战斗一次！” “——只要你们允许，我将代替你们，与敌人死战一场！” “请允许我使用你们的职业，赐予我力量吧！” “我是——巴克斯特！” 寂静了一息。 沈夜脚边的一具尸体艰难开口： “我允许了……请替我报仇。” 嘭。 一声轻响。 尸体旁出现了一具完全一样的尸体。 那尸体爬起来，浑身血水和伤口逐渐愈合，走到沈夜背后站定。 ——生魂人偶！ 沈夜能感觉到，自己随时可以操控它做任何事。 自己也可以下命令，要求它去做什么。 生魂人偶口中发出“咯咯咯”的磨牙声，低声嘶吼道： “发出命令吧，我的身体可不一般，可以帮你去干掉敌人！” “不急。”沈夜吐出两个字。 他的目光投往广阔战场。 整个战场上，密密麻麻的声响不绝于耳。 嘭嘭嘭嘭嘭—— 一个个生魂人偶就像气球一样，骤然成形，然后朝着沈夜这边飞掠而来。 沈夜也没闲着。 “来吧，让我看看两个职业一起战斗，又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他伸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按。 无尽的冰霜之雾悄然显现，凝结成一面又一面镜子。 ——无生主！ 这是历史上从未出现的一幕。 生魂主与无生主同时出现在了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