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臣重重摔在地上,喉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溅在旁边雪地。 白色丛中一点红。 施展出来那招刀法,经脉承受不住,再加捱了白峰重刀,浑身气血激荡,所以受了一些伤势。 吕臣手腕一抹嘴角,声音有些嘶哑,说道: “那只金雕,是你的了。” 正要起身,却见披着裘衣的白峰踩着雪花,嘎吱两声,走到他的跟前,站定,挡住一缕月光,颇具威势。 吕臣心下一沉,但下一刻,白峰伸出右手,笑道: “小子,你没事吧? 金雕还是你的,我要除了宰杀之外,也没什么用处。 说来还要多亏你那金雕,我才能够掌握那门步伐武艺。 刚刚我本是要与你说的,但你救雕心切,我又一时手痒,这才打了一场。 果然是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实力。 我像你这般岁数时,可差远了!” 吕臣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和他老爹年岁差不多的家伙,脸上温和,气势沉稳,不过没了刚刚厮杀时的凶厉。 他摇摇头,伸出了手,被这中年拽起,听到金雕还要还来,心下一喜,但是又觉不妥。 毕竟刚刚是他金雕袭击在前,他又要打在后。 结果败了,人家非但没有怪罪,还要还他金雕。 吕臣难免有些愧然,拱了拱手,不由在这中年面前矮了两分,微微一躬,说道: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我无大碍,稍稍歇息片刻便是。 但那金雕……” 白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区区一只金雕,不必在意,如果觉得不妥,你再猎来一头妖兽予我便是。 你那金雕不错,好好待它。” 吕臣眼前一亮,用一猎物来换金雕,对他来说,是极好的主意。 养了这般大的飞禽,而且已经化妖,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当即说道:“多谢前辈相让,吕臣定猎一只妖兽,还与前辈!” 白峰哈哈一笑,已是转过身来,喊来把那大獒干倒在地的大黄,摸摸狗头,看它身上并无大碍,才踩着雪,嘎吱远去。 吕臣瞧着白峰背影,稍稍一愣,喊着问了一句,“前辈,不知如何称呼?” 白峰抬了抬手,头也不回,两个字却钻入了吕臣耳朵。 “白峰。” …… 在此观战的两人相视一笑,小孟松了口气,说道: “我还以为那人方才靠近,是要出手杀人呢。” 张哥则是望着林中消失远去的雾白,咂了咂嘴,“咱们在这,已被此人发现,他哪里会动手。 还用海东青盯着咱,当真小心。 不过他倒仁义,最后那个金雕,又还给了吕家小子。” 张哥并非什么豪阀出身,瞧见白峰打败吕臣,心中莫名有股爽感。 在他眼中,白峰身上气势不轻,有股草莽劲儿,可不像是世家子弟,而更像是江湖、门派中人。 忽然,他想起了刚刚借助月色,隐约瞧见了的腰带。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张哥眯了眯眼,“应该还参过军,身上腰带,看着像是军中玉带,不过我没看清,不知是几等功。” “此次猎比,当真卧虎藏龙。” 张哥捻了捻须,“说到卧虎藏龙,我想起了,此次还放了一只化了妖的大虫!” 他是金定府本地人,又是负责之人,对于金定猎场,了解更多。 小孟一愣,“那可不好对付,不会死了人吧?” 张哥耸了耸肩,“京城来的公公说了,谁死算谁没有本事。 如此贪生怕死之人,怎能录用?” “不必担忧,此次高手确实不少,一头妖虎,应该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 白峰一路夜走,跑了一趟距离最近的山中洞府,缴了一次猎物所得,身上为之一轻。 那名在山洞中负责的人,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清点猎物之后,问道: “地狗草胞,貂熊双掌,以及那两只野兽身上的脏腑,到了何处?” “吃了。” 中年捻了捻须,打量白峰一眼,嘿然一笑,见到白峰一脸平稳,坦然,声音有些尖锐,大声说道:“吃了?” “猎场中的猎物,皆归官府所有,知不知道?!” 白峰参加猎比,了解过了相关诸项事宜。 一般而言,猎场所得,留下一個尸体,能当凭证即可。 至于野兽体内能量核心,默认算是个人所得。 如今却是索要,无非是因他们可以中饱私囊。 白峰低头,瞧了一眼自己,青狐裘衣,虽然老旧了些,但被慕芷淑一直保存得颇好,穿着应该不算寒碜。 除了一部分人,大多不会比他穿得豪奢多少。 而且还有大黄、追风在侧,总不能像是软柿子捏。 只能说明,中饱私囊,并非只是此人,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官。 白峰摇了摇头,旁敲侧击,试探性地说起魏元芳魏千总的名头。 果然,那名中年讥讽一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区区一个县里千总……” 千总和千总即便品级相同,地位也不相同,比如在府城中的,比如在北军精锐中的,比如在京城中的。 都比那区区平安县的千总要大! 京官和地方的,怎能一样?! 中年皱了皱眉,朝着白峰冷哼一声,直接挥手驱赶,说道:“下次再有猎物,必须留下完整尸体。 至于此次,只算一半,给你一个教训! 滚吧!” 跟随白峰一同进了山洞的大黄、追风,察觉到了此人最后一个滚的态度,停下玩闹,面朝中年,呲牙咧嘴。 尤其是那大黄,表现最为明显,一副冲上前去,将其扑到撕碎的架势,口中发出呜呜声音。 负责此地的人,是个武师,但是气血孱弱,撑死一脉。 面对大黄似有若无的技能狂吠,心中莫名生出怯意。 他咽了一口唾液,仍然色厉内荏,盯着白峰,严声说道: “怎么,你想动手? 知道我是谁的人么,金定知府的人!” “区区一个平安县的山民,莫要以为认识千总,便有多大。” 白峰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人,脸色平静如常。 就像山雨之前的寂静满楼。 猴样的中年先是受了大黄狂吠加持,心理防线本就便被冲的七零八落,此刻,更是被那眼神看得发毛,心下愈发没底。 心脏似乎跳到了嗓子眼,砰砰地动。 甚至准备拿起兵器反抗,以及如何逃脱。 直到此刻,似乎看出此人的色厉内荏,白峰哈哈一笑,更像嘲讽。 “大黄,走了!” 白峰喊了一声,转过身来,方才凶厉的大狗,那身气势,顿时一散,蹭到白峰身后。 不过临走之前,大黄又一转头,鼻子微动,一双眸子幽幽,不用主人命令,便在提醒这人,记住这人。 白峰出了撒了驱兽粉的山洞,到了外面,山风吹动,鬓发微动,左右一猫一狗蹲坐,上有鹰隼盘桓,口中喃喃。 “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