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上。 白峰三人驾着驴车回到客栈,天色尚早,路上见到的人没有几个,所以没有引起太大动静。 早起的慕芷淑为他们仨开了后院门子,打眼瞧见车上那头斑斓大虫,心下一跳,望着白峰,皱了皱琼鼻,眼中幽怨。 绕了一圈,检查检查白峰身上,最后锤了一拳,说道: “越来越长本事了啊,连这大虫,都敢猎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老头子性格,不是安稳之人,如今得了机缘,身体恢复,绝对不会安于现状。 所以只是有些阴阳怪气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准备起了白峰早饭。 她已见识过了白峰饭量,一顿少说十几二十斤肉,也不知道肚子怎么长得。 分明身材也没长胖,反而还比年轻时候那么瘦了一些来着。 客栈中的几名店员,听闻白峰打来一头大虫,纷纷过来瞧着看着。 大部分人,听过,但还没有见过这玩意儿。 镇上每次若有猎户围猎这般猛兽,抬回村子,都会引起不小动静,可谓万人空巷。 来福站到大虫面前,只觉虎虽已死,但势犹存,靠近之后,心中仍然平白生出一阵怯意。 他和卢闯不同,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但是卢闯毕竟时常上山,通晓一些武艺,心中更有胆气。 来福咽了一口唾液,伸出手来,摸摸虎躯。 皮毛有些粗糙,偏硬,手感一般,但他大为激动。 之前白峰从村子里拉来狡兽尸体,他还没有感到这般冲击。 无他,狡兽虽也厉害,但没大虫这般名声大,没有给他太直观的感受。 杜二瞧见来福神色,偷偷一笑,从他后面拍了一下,“来福,感觉咋样?” 来福一个激灵,身体动作幅度偏大,转过头来,松了口气,“二、二叔。 “大虫不愧是大虫,即便死了,觉得还怪吓人! 真不知道,如果直面对它,是咋做到的?!” 来福说着,目光悄悄一瞥坐在那边正和李宣说话的白峰。 乖乖,真一个人杀虎? 杜二拍拍来福,“大哥说了,一人分给你们一斤二斤的肉,打打牙祭,尝个鲜。 芷淑说你手脚麻利,来搭把手!” 来福眼前一亮,“俺们还能有这口福?” 他们不是习武之人,吃了这些,也就稍稍补补,更多的是,尝尝味道,以后出去,还能吹吹大牛。 大虫的肉?你没见过?老子连吃都吃过了! 半个时辰之后,白峰坐在后院桌前,正在吃肉,鹰眼视觉共享,瞧瞧在山洞中的赵亮情况。 这时,他豁然站起身,肉也不吃了,披上裘衣便要出门。 一旁杜二疑窦丛生,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白峰声音极不平静,激动之意,溢于言表。 “老二,小马回来了!” ———— 鬓间有些星霜的瘸腿中年面容刚毅,身材健壮,穿着一身略显脏的羊皮裘衣,下巴隐约有点胡茬,估计出门没刮。 牵着条狗,到了山洞跟前停下,通过四处痕迹,分辨出了山洞有人。 他在旁边待了一会,等看到了赵亮出了洞穴,在那门前活动筋骨,他偷偷盯了一会儿,见不认识,也没上前。 转身便离开了。 走了半响,瘸腿中年察觉到了天上那鸟,抬头来看,嘿了一声。 “玉爪、纯色,而且看着不小! 极品海东青啊!” 瘸腿向后那個山洞位置瞥了一眼,“应该不是刚刚那小子的。” 他取下了身上弓箭,却见那只大鸟,一掠升空,口中鹰唳之声,颇为响亮。 “反应挺快!” 瘸子本来见着早上雪小了些,心里躁动,索性进山打猎,顺便来那山洞瞧瞧。 结果见到山洞有人,还不认识,天上的雪又下大了起来,于是搓搓双手,又和他那只狗一道,打道回府。 虽然腿脚不太方便,但他身体不错,也有习练武艺,所以走路仍利利索索的。 大半时辰之后,回到平安县城。 进了城门,七转八转,到了城北。 城北房屋,明显比着其他地方破败许多,因为这里是整个城中贫民聚集之地。 瘸子走到一处狭窄逼仄的潮湿巷子,走到尽头,便是他现在住的地方。 玩了一会儿狗,瘸子挑起屋子里的修鞋担子,一路出门,淋着大雪,朝着富人扎堆的城南而去。 最后到了一处以美酒美女共享为噱头的酒楼门前。 距离酒楼一街之隔的地方,有处朱漆大门,装潢豪奢的府邸。 门上匾额有俩大字,邓府。 瘸子来到此地已有一年,三天两头便来这里,甚至干起老本行的修鞋行当,就是为了盯梢。 一年之前,回到平安县,结果发现当年之事,还有一个黑手。 当初以为是花豹勾结官府,暗中作祟,于是杜二探查行踪,他和阿彪在百花楼出手,愤然杀了那个花豹! 谁知,多年过去,如今回头一看,前因后果更为明了。 不用他人多说,很容易便能看出来,如今显贵的邓恩,才是其中关键角色。 愣神之时,来了一个行人,是位青年,俯视着他,问道:“你这擦鞋么?” 瘸子立刻点头,“擦,擦!” 那名青年抬起了脚,皮革鞋子放在瘸子面前的木箱上。 瘸子取出工具,刷子,鞋膏,以及一块抹布,埋头苦干。 辽东天寒地冻,异兽皮革所制的鞋子最为保暖,上到豪阀大家,下到贩夫走卒,穿的最多。 如此一来,自然衍生出了生意。 瘸子弯腰擦了鞋后,那名青年随手扔下几枚铜板,也不管掉在了地上,急匆匆地进了更暖和的酒楼。 瘸子挪动身体,捡起铜板,双手拢袖,稍稍缩缩身子,目光又是望向街巷尽头的府邸。 邓恩如今已是武师,而且家中还有护院,势力颇大,不好招惹。 等了一年,愣是没有发现什么下手机会。 一街之隔,白峰、杜二站在那里,看到瘸子擦鞋,捡起铜板这幕,长长吐出一口雾气,走了过来。 “小马!” 白峰披着布满雪的青狐裘衣,头上皮帽雪落满头,站在那里,喊了一声。 瘸子小马正眯着眼,听到声音,朝着左后侧望去。 本来只以为是幻听,但是打眼却是看到两人。 站在稍前面的,是个鬓间有点白发,但是精神矍铄,不显老态的人。 瘸子愣在那里,嘴唇似乎有些发抖,叫道: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