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与大姑夫又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拎到屋里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大姑夫盯着田川,说,“小川,你在车上跟黄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想让你大姑不干炒货了?”
田川点点头,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大姑夫沉默片刻,说,“跟你大姑说说吧。”
九点不到,商场内的人流还没上来,炒货摊前也没几个人。田川与大姑夫的对话,大姑也隐隐听到了,只是没意识到两人的谈话竟是冲着陪伴着大姑走过两年多的摊位,所以也就没上心去听。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想跟我说什么?”
大姑夫看了大姑一眼,目光就定在摊位上,轻声说道,“小川不想咱们俩作炒货了。”
“不作炒货吃什么,”大姑一听就火了,“你们两个嘀咕的就是这个?我不同意,饱饭没吃两顿,就想上天了,怎么想的你们。”
“你看看你,话还没说完你就扛上了。”
“就是说完了,我也不同意。小川,你是不是当上老板了,就瞧不上这个炒货摊了,嗯?眼眶子高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得,大姑的炮火延伸到自己这里来了。田川一缩脖子,涎着脸笑道,“哪能呀,大姑,不是这样子的。”
“什么样子我不管,谁想把这摊位停了,我就跟谁急。”大姑恨恨地说道,一转身把炒瓜子炒花生又整理了一番。
大姑夫轻叹一声,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大姑的肩头,大姑一晃甩开大姑夫的手,哽咽着说道,“别碰我。”
“小川的意思是想让咱们转行,我听小川跟黄老板说想做批发,至于批发什么,小川没说。”大姑夫低声跟大姑解释着。
这个炒货摊赚钱是少了些,但毕竟陪伴着大姑与大姑夫走过了两年多的时间。而且虽说赚钱不多,但比起只守着几亩地,农闲时大姑夫出去打打零工来说的话,赚的已经够多了,关键是稳当,细水长流,要是算下来,赚的也不少了。
在大姑与大姑夫眼里,这个不起眼的炒货摊,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赚钱谋生的手段,而是给予了两人对代家与田家两家晚辈前途的支撑。
若是没有这个炒货摊,田川的高中生活恐怕不会这么顺利。虽说自家的闺女还是去了南方打工,但在经济上两人对小梅没有太多的要求。在两人看来,这就减轻了小梅的负担,也算是给孩子支持了。
实际上田川是从这个炒货摊受益最多的那个人了。上一辈子,大姑与大姑夫这个炒货摊一直干到08年,也就是妹妹田苗考上大学后。密城商场也从大棚时代跨进了底商时代,也彻底断绝了大姑与大姑夫对炒货摊的念想。
此时的田川身体是十八九岁的,血气方刚,冲劲十足,勇往直前,凡是阻碍前行的,一概摧毁踏在脚下,不会留恋片刻。
但思想与情感却是三十出头的人的,冲劲还有但渐渐被沉稳取代。理性替代了冒进,情感却未消减,如同发酵的陈年老酒,时间愈久就越是醇厚。不打开盖子,闻不到扑鼻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