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寨最大的黑市就在积水窟内。 但积水窟并不是黑市，它的本质是寨中平民、奴隶居住的生活区。 忍着空气中弥漫的酸臭味。 崔铭三人跟在赖三身后，朝着黑市方面走去。 赖三的脸上时刻洋溢着笑容，垂着头，介绍说：“崔爷，您小心些，积水窟里多贱民，可不能脏了您的眼！” 他态度谄媚。 却让一旁的崔旺觉着浑身不自在。 崔旺凑近：“小六寨主，这积水窟出来的人，惯会花言巧语。” 他才是崔铭的长随，可不能让赖三这老不死的抢了活计。 崔旺见崔铭不以为意。 又耐心道：“小六寨主，积水窟三家档头里面朱大脑袋资历最浅，这才广收义子，希望快些扩张自己的势力。” “其他两个档头。” “瘸腿狼和山脚的老太君关系暧昧。” “花娘子隔三差五就被咱们寨主召见。” “嗯。”崔铭点头，暗忖：“朱大脑袋、瘸腿狼、花娘子，积水窟黑市大概就由这三人把持。” 普寨也有集市，崔铭以往倒没亲自来过积水窟。 三名档头显然各自有靠山。 朱大脑袋，崔旺没细说。 瘸腿狼背靠青羊山山脚奴兵营的老太君，花娘子听着像是崔青羊的姘头。 崔铭呼了口气，思忖：“朱大脑袋、瘸腿狼、花娘子，他们三人就算想把青羊寨掀了，也与我无关。” “当务之急只有活下去！” 他扭头问了崔旺一声：“三人之中，谁管摊位？” 崔旺一愣，旋即解释说：“寨主不准他们专营，三人的买卖彼此重叠许多。” “瘸腿狼和花娘子都做人口生意，只是花娘子主营皮肉，瘸腿狼主卖骨髓、五脏……” 话没说完。 崔铭面露愠色：“旺子哥，我问你谁管摊位？不用全说出来。” “是、是！” 崔旺连连点头，脸颊冒汗。 赖三的存在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因而他想让崔铭知晓自己的作用。 “摊位生意三人都有在做，这玩意不好管，敢在黑市开摊子的哪个不是狠人？朱大脑袋三个也就收点摊位费，给他们提供块地方。” “嗯。” 崔铭点头。 “那就去开摊的地方瞧瞧。” 赖三谄媚：“崔爷，您不常来咱这积水窟！” “黑市藏在积水窟内，市里拢共有二十余家档口，我家义父与花、孟两位档头生意做得最大，也就得了个三大档头的美誉。” “但不管哪家档口，断没有大白天开摊的道理。” “青羊寨虽是大寨，但说到底也就万把人，除去老弱妇孺、皂民奴隶。真正买得起黑市东西的不过千号人，咱们这黑市就是为这千号人开设的地方！” “崔爷您是新客，胡爷也有寨主府的供奉，不常来黑市也自不大清楚其中的门道……” 赖三还要解释。 崔铭眉目一狰：“那便是说，我要白跑一趟？” 闻言。 胡勇浑身一凛，双手握爪，欲要杀人泄愤。 崔旺心中乐开了花，反倒是这种时候，他出来说起了好话：“赖三儿，莫要给脸不要。” “整个青羊寨都是我家大崔爷的私产！” “现在小崔爷来了你家黑市，哪有不迎客的道理？” 崔旺话说得硬气。 事实也确实如此，崔青羊在青羊寨的影响力非同一般 这不是一代人的努力。 而是青羊崔氏通过一代代人积累下来的底气！ “小的不敢。”赖三惶恐，“小的这就领几位爷去找我家义父，义父档口里还有些隔夜货，崔爷要是不嫌弃，尽管一看！” 崔铭脸色稍缓。 胡勇也垂下双手。 崔旺瞪了眼赖三，嗔骂一声：“那还愣着作甚？赶紧带路！” 赖三扭过身子，屁颠颠走在前面。 青羊山算是处矮山，山腰宽阔冗长，稍一打理就可以挖出不少平地搭建棚屋。 积水窟整体就是一片棚户区，里面四通八达。 污水沟蜿蜒错落，汗液味混合交杂。 崔旺、胡勇以前也都来过积水窟，但没有赖三这般门清。 有赖三在前面带路，三人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黑市所在—— 一面岩壁！ 岩壁底下搭建的一座座棚屋就是黑市铺子。 正值午后，人倦马疲。 岩壁底下的铺子大多关着门，中间隔出的空地，则是给一些散户摆摊之用。 说是二十余家档口，其实就是只有二十余间铺子的意思。 有固定的铺子才算开档，其他的都只是出摊。 赖三指了指正中那间最大的棚屋：“崔爷，那就是我家义父开的‘朱家坊’！” 崔铭点头，“那便一起去瞧瞧。” 胡勇瞪了赖三一眼。 后者赶紧快步小跑上前，嘴里叫嚷着：“义父、义父！来贵客了！” 不一会儿。 朱大脑袋从铺子里蹒跚走出。 “嗯？” 崔铭目露讶色。 崔旺赶紧解释说：“小寨主，那就是朱大脑袋！” 胡勇讥笑一声：“小六寨主可是奇怪他的脑袋？朱大脑袋、花娘子、瘸腿狼三人，真要论起来也算半個妖武者！” 入眼处。 朱大脑袋人如其名。 硕大的脑袋耷拉着一对肥长的大耳朵，乍一看就不似人样。 “半个妖武者？” 崔铭心中好奇，对着胡勇问道：“胡师傅，什么叫半个妖武者？” 胡勇耐心解释：“小六寨主你明日若能度过成人礼，那便能真正修行妖法，一窥妖仙境界。” “妖仙之道，最初便唤作‘妖武者’，一般指的是皮毛、筋骨、五脏三境。” “像我们这种泥腿子出身，本身能够接触到一些武功拳脚，已经算是侥天之幸，这辈子也就是看家护院的命！” “普通武者如果狠下心不想做人，也可以像朱大脑袋这样，去往黑水部或是其他城邑，做些非人的改造，移植些妖兽的器官，成为这等非人非妖的状态。” “某种程度上讲，半妖也是介乎做人、修妖之间的第三条路。” 胡勇侃侃而谈。 崔铭却能瞧出他眼神中流露的轻蔑神色。 显而易见。 眼前的朱大脑袋应该是改造了某种妖豕的脑袋。 具体到一对耳朵，还是整个脑袋，那就不是崔铭能够知道的事情。 不过看上去，朱大脑袋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义父！” 赖三瞧见朱大脑袋出来的刹那，双目就霎时绽放出光芒。 “哽哽——” 朱大脑袋嘴角流着哈喇子，不自觉地嗤叫几声。 崔铭只觉恶心。 赖三却恍若天人附体，甘之若饴地替他抹干净嘴角的口水。 “义父，这几位就是寨主府来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