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友，你这是搁哪儿啊？我咋瞅你的ip，像是在法外之地啊？” “哈哈哈，老师好。” 程二爷每一次来直播间都像新来的宝友一样打招呼，不像曹佳芸那样不避嫌，中间的分寸他拿捏的非常好。 张扬当然也乐得和他配合。 “我现在，在古波斯的都城，老师你看一眼？” 镜头那边，远处有一个明显像是遗址的景区，到处是残垣断壁，还有各种雕塑。 景区的人气还不错，勉强能算是人山人海吧。 和国内不同的是，随处可见戴着白色头巾的人。 还真是在伊朗。 “这里看着，怎么有点像波斯波利斯啊？” 张扬远远看见有不少人，在对着一个平地上的石门朝拜，很像波斯波利斯的万国门。 “张大师连这地方都知道？” “还真是啊。我就说伊朗有名的遗址就那么几个。” 波斯波利斯以前是古波斯的都城遗址，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相当于华夏的春秋战国时期的遗址。 这地方后来被入侵的希腊人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就留下些石头。 不过毕竟是古波斯文明遗址的代表，还是成功入选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宝友，伱咋不带我们去看看遗址呢？”张扬好奇的问道。 分享自己的旅行见闻给其他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但程二爷选的这个地方，几乎啥景色都看不见。 就看到一些白头巾的人在做礼拜，还不如在网上看视频直观。 “人太多了啊，而且都是来做礼拜的。导游让我们晚点再过去，免得犯了当地人的忌讳。” “这会儿……” 程二爷嘿嘿一笑，调转镜头。 原来他到了一家店铺里，看样子是卖旅游纪念品的。 【果然全世界的旅行团都一个样啊】 【快上去找找有没有adecha的东西】 【我认识一位义乌的老板，他家就做伊朗的生意】 【这种地方应该有真东西卖吧】 “这是一家古董店，我刚才稍微逛了一下，感觉还是有硬货的，老师你能不能帮我掌掌眼？” 张扬知道，程二爷这是收集癖犯了。 不然没必要不远万里跑到伊朗的文化品商店去买古董。 真喜欢的话，直接去中亚古董的专场拍卖会上，随便拍几件就行了。 “行啊，你过去选几件高级货，也让咱们直播间宝友们看看，波斯当地的国宝帮都收藏什么东西。” “好好好，稍等啊。” 程二爷信步走到店铺前，店主人是个大妈，正在柜台后面玩手机。 一般这种古董店，只要不是老头在卖的话，东西是真的几率很低。 也不知道是程二爷之前就看好了，还是店家主动推荐，总之在旁边翻译说了几句后，大妈很快拿出几件东西摆在了柜台上。 入手的第一件宝贝，是一个装在币盒里的金币。 金币上面印着抽象的花纹，好像还有文字，反正不是研究这东西的专家，应该很难辨认出来。 盒子上倒是写有注释，可惜都是些当地的文字。 反正张扬看了半天，就认识一个美金的符号。 这样一件宝贝的标价是40万美金。 虽然是标价，但也很逆天了。 张扬怀疑这个小店子所有的东西，连带着老板自己，加起来有没有4万美金都是个问题。 “老师，翻译说这是卑路斯一世的金币，您帮忙看看？” 卑路斯一世？听起来是个国王的名字。 张扬肯定是不认识的，中亚的小国太多了。 但是他认识金子啊，眼前这枚所谓的金币，肯定不是金子铸造的，而是国内最常见的假金子——铜锌合金。 有点义乌小商品那味了。 “这东西，我感觉差点意思，建议不要入手。”张扬摇摇头回应道。 “好的，谢谢老师。” 程二爷明白张扬的意思，不让入手说明是假的，但因为这是在异国他乡的店子里，需要保持一点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这个怎么样？” 第二件古董，是一件“四羊金壶”。 这是张扬在心里给它起的名字，因为在壶颈处有四只山羊的头像，分别朝向四个方向。 在壶身正中央，浮雕着一位将军在骑马射猎的画面。 别说，波斯的文物风格和华夏确实不一样。 “翻译说，这是萨珊王朝的文物。” “我先搜下这个萨珊王朝是啥……”张扬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显得有点业余了。 这一查才发现，这个萨珊王朝就是真正传统意义上的波斯。 在萨珊王朝之前的，一般叫安息，之后的则是大食。 这个萨珊王朝曾经和华夏接壤不说，在魏晋南北朝以及后来的唐朝，都和华夏的封建王朝有过密切的交流。 而刚才那个金币的铸造者，卑路斯一世，好像也和唐朝有关系。 张扬心说，程二爷这是被定向投放了啊。 店家推荐给他的东西，都是和国内文化有关的。 说没有设计是不可能的。 现在出国旅游的华夏人的心态，都被这些当地的卖家狠狠的拿捏住了。 张扬告诉程二爷：“这瓶子，确实是萨珊王朝的风格，但是工艺糙了点，买回来当个摆件没问题。” “懂了。”程二爷恍然的点点头。 能当摆件的，肯定是现代仿的工艺品，外面可能是电镀的金。 别看通体金灿灿的好像很贵，但是全部刮下来卖金子，估计也就几百块。 “那这个壶怎么样？” 程二爷把镜头给到了他最看好的一件宝贝：一件青花的执壶。 和普通青花瓷器不同的是，这件执壶的手柄还有壶口，都被替换成了金属件。 金属的把手和壶盖上，有密密麻麻的花纹，反射出古铜色的光，应该是铜制的。 “来，你靠近点，我先看看这条龙。” 张扬仔细观察了一下青花壶上的龙纹，确定是清三代的风格。 “这东西瓷质的部分，应该是清康熙或者乾隆的瓷器。再给我看看金属和瓷器连接的地方吧。” 张扬本来以为是在瓷壶上面包了点铜皮，方便做出奇特的纹饰，但仔细看铜手柄的位置，才发现它是钉在壶上的。 但是壶口位置又是完好的，瓷器的口沿很完整，只是包了铜皮、加了一个和壶口连在一起的铜盖。 意思是盖子掉了、把手断了，但又不会修瓷器，就用这种方法补全。 挺有想象力的。 看的出来，这件东西的主人很珍视这件宝贝啊。 最后看一眼底，六字篆书款的“大清乾隆年制”。 乾隆官窑的瓷器，还带龙纹，怪不得这么珍惜，在伊朗想买第二件这样的宝贝，几乎不可能。 终于可以安心的下判断了。 “感觉这是当地的工匠，在一件残缺的清乾隆的青花执壶的基础上，修补出来的东西。” “别说，还挺好看的，而且应该还是件实用器，能用来倒酒的。” “那值不值得买回去呢？”程二爷问道。 感觉他已经做好了刷卡的准备。 “等等啊，我帮你看看价格。” 【这是乾隆时期的外汇瓷吗？】 【带龙纹的不能是外汇吧，应该是清晚期流出去的】 【估计是当地的有钱人买回去自己用，坏了请本地师傅修的】 【所以我的康熙青花瓷热水壶，也有可能真的咯】 【雅，太雅了】 张扬在网上搜了下完整的【官窑乾隆青花执壶】的价格，这几年一路飞涨，已经冲过了百万大关。 那这种镶铜壶盖的呢？ 没有拍卖记录。 只有一件明末清初镶银盖子的，成交价在十二万，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二十万吧，我感觉可以拿下。” 张扬也不清楚卖家报价多少，只能给个保守的价格。 程二爷性子有点急，马上和翻译沟通，说出价二十万。 翻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店主大妈听完以后，突然急了。 指着镜头说些听不懂听不懂的话，好像在骂人一样。 张扬和程二爷都有点不知所措，等翻译解释完才知道，翻译和店主以为出价的二十万，是用当地的钱。 大妈是嫌弃20万里亚尔的出价，太侮辱人了。 “里亚尔是他们当地的货币，一万里亚尔相当于我们的一块七。” 张扬心算了一下，20万里亚尔换算成国内的货币才34块钱。 怪不得人家急了，确实有点侮辱人。 不过张扬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店主大妈能因为34块钱的出价骂人，而不是直接把东西收起来赶人走，估计还是想卖的，而且卖的不贵。 他主动提醒程二爷：“宝友，你可以慢慢谈，感觉这是个大漏。” “是吗？那我出200万里亚尔？” 这次翻译说完，大妈直接笑了。 疯狂的对着镜头竖大拇指。 【卧槽，这能让他捡到漏？】 【我不能接受】 【国外的憨憨还是好骗啊】 【340块钱买乾隆官窑的青花瓷？买碎片都买不到】 买完这件东西后，程二爷明显的舒坦了。 后面几件波斯弯刀、波斯金币，都是假的，但一点儿不影响他的心情，回应张扬的语气里透露着欢快。 柜台上的东西全部看完以后，他又指着店里挂着的地毯说： “老师，我想给国内的朋友寄两件波斯地毯回去，你能帮我看看吗？” 那意思，是想给张扬寄点礼物。 波斯地毯全球闻名，张扬确实有点兴趣。 不过私人的事情不好占用直播的时间，他只能给程二爷简单的提个建议： “波斯地毯不用仔细看，去大店子里，选贵的买，总没错。” “明白了。那今天辛苦老师了。” “不辛苦，也要感谢宝友你，带我们领略古波斯的宝物啊。” “那我过段时间去古希腊，要是也遇到卖古董的，能不能也连线请老师帮忙看看？”程二爷提前预告道。 “可以啊。”张扬回应说，“其实弹幕里，要是有观众，在买东西的时候，想要找人参谋一下的，只要是古董，我都可以帮你看。” “当然，现场的人身安全你自己保证啊，别到时候外放我说的话，直接被人家老板给逮住了。” …… 说起来也是巧，在张扬说完自己愿意帮宝友看货以后，连麦的第三位宝友，还真是来找他干这个的。 这人光排队就排了十几分钟，很明显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张扬挺期待他要请自己看什么。 啊？要买这个？ 张扬直接原地起立。 “兄弟牛啊，直播买铜镜吗？” “不是买，是送的。这些铜镜都是我朋友收藏的，他家里已经摆不下了，所以让我挑几件带回去好好收藏。” 【连麦张大师，你确定是朋友？】 【懂不懂什么叫有恃无恐啊】 【肯定都洗白了才敢出镜的】 【听他的话术，就知道这兄弟不简单】 “好好好，记牢你的口供啊，后面不许变了。” “口供？这么严重吗？老师我现在断开还来不来的及？” “那指定是来不及了，来，那个左手边第一面镜子。” 张扬指挥对方拿起他眼中有价值的镜子。 什么唐代的海兽葡萄镜这种排不上文物级别的东西，虽然也值钱，但没啥好说的。 “知道这叫什么吗？” “铜镜啊。” “废话，这是辽代的乐器镜。上面这些乐器分别是歪脖琵琶、笙、箜篌、排萧、编磬、萧、笛、鼓、腰鼓、响板和筝，一共是十一种，不信你数数？” “不用数了吧……” 宝友的手轻微抖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因为镜子的年代，还是因为张扬的话。 “你别慌，这东西充其量就是个三级文物。再说这上面的铜锈这么少，你那个朋友少说也盘了三四十年，应该问题不大。” “来来来，那件带把的，你拿过来。” “翻个面，咱们看背面的纹饰。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嗯。”宝友被张扬整的有点紧张，像小学生一样，指着镜子背面凸起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正、邪、佛、剑”。 “中间的呢？” “中间这……应该是个符吧？” “对咯，这东西，应该是一件金代道士用的照妖镜。” “学名叫阳燧镜，用镜子把阳光照到妖怪身上，滋溜一下就开始冒烟的那种。” “那这不就是普通的镜子吗？”宝友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普通啊。”张扬摇摇头，“这东西肯定也能评三级文物，你就放一百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