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哲决意统一装备至乎操练战刀,背后呼之欲出的,却是令人心惊的野望。
雷哲踱了几步,忽而自石壁上摘下一柄弦月状的薄刃钢刀,巴掌宽的雪亮刀身光可鉴人,轻挥两下,握柄手感恰到好处,流线型的刃口破风声若有若无。
“咦?”
雷哲眸中闪过惊喜之色,屈指轻弹,刀身震颤,清吟阵阵。
“此刀匠心独运,无论刃口,弧度,刀锷,刀柄,还是长短,厚薄,弹性、韧性,无不深深契合流体力学……划时代啊!”
“可惜此刀明显工艺复杂,用料考究,不适合列为制式装备。”
“公子所言甚是,”砧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此刀乃家父当年为族中一位用刀好手精心锻制,不料刀未锻成,那位用刀好手已不幸战死,家父便将此刀入库收藏,直至如今……”
“此刀一反寻常战刀之长直厚重,锋锐短薄,破空如电,独取一个‘快’字……公子喜欢,尽管拿去。”
“弃势与力而独取一‘快’?”雷哲眸子一亮,心中有了计较,于是痛快应下:“长者赐,不敢辞……”
恰在此时,岩伯忽地进来禀告:“公子,庄族长父子中毒身亡了!”
“什么?”雷哲“大惊失色”。
砧公一惊之余,老眼眯起,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事关重大,公子快去处理……”
“晚辈告辞。”
雷哲带着岩伯匆匆出了铁庐,忽地回首问道:“砧公高寿几何?”
岩伯沉吟道:“差不离八十有五……”
“八十五了?”
雷哲眸中闪过一丝冷色。
“后天真气有其极限……老家伙年老体衰,体内元精早已近乎枯竭,任其真气如何深不可测,如今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此次他强行爆发出巅峰时期的森厉剑气,恐怕会折损几个月的寿数!”
元精乃人体生命之本,丹田内元精元气相依相偎,精满化气,气满生精,精气充盈,真气乃生。
年轻体壮者,精气勃勃,功力自然突飞猛进,反之,年老体衰,元精日渐枯竭,不仅再无法炼精化气,反而要时常耗损真气反补元精,以此维系生命,此时再与人激战损耗真气,无异于燃烧寿命,一个不慎,便是油尽灯枯的下场。
事实上,雷哲很怀疑,若非砧公中年过后便继承铁庐一心投入锻造业,再不与人争勇斗狠,身子骨没有落下多少暗伤,否则根本活不到八十五,更不可能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剑道修养。
“不对啊!”
小径疾行,雷哲心思急转,忽然回过味儿来。
“老家伙如此不顾后果的威慑我,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与其说是为了追责露兮之死,不如说是在力挺落英。”
“毕竟露兮已死,老家伙现下只剩落英一个孙女,相较于在一个死人身上纠缠不去,不如把这最后一把力气用在活人身上……”
“老家伙唯恐我像雷冗对露兮那样将落英当棋子随意牺牲,又不能直说,这才……果是老奸巨猾!”
……
雷冗府中。
空气几欲凝固。
片刻前还酒酣耳热的庄族长父子此时却枕着几案上的残羹剩菜,一动不动,七窍犹在不断溢血,形状可怖。
十余个随从的庄氏护卫已掣出兵刃,环绕族长父子围成一圈紧张戒备着,各个红着双眼,既愤怒又后怕。
幸好刚刚诸人是按照古礼一人一个几案,对方只针对了族长父子,否则他们此刻已同赴黄泉。
那毒实在邪性!
族长那等深湛真气,饮下毒酒竟全无半点抵抗之力,见血封喉,临终一个字儿都没吐出来;少族长更惨,一边都七窍溢血了,一边还傻笑着继续畅饮毒酒,竟似浑不知自己中了毒,直到蓦然倒毙!
另一边,雷髯和雷冗父子同样心有余悸,刚刚那一刻,他们的性命可都在投毒者,不,应该说是幕后指使者一念之间!
双方的心腹部曲共同封锁大门,控制场面,却又隐隐然相互戒备,显然此次突发事件让双方之间的不信任再次升级。
雷冗父子的脸颊一直微不可察的颤动着,眼神阴沉之下,掩藏着深深的惊惧——他怎敢……怎敢下此毒手?不怕雷、庄两族开战,血流成河么?
满堂压抑,鸦雀无声,雷冗父子耳际却似轰隆作响,那是雷哲守稳阵脚后迫不及待向他们发起反攻的号角!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