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跟上,七号车,你要掉队了,速度提上来。五号车,你的方向歪了,跟车都能跟歪,你也算是个天才车手了。”乌鸦并没有躺在卡车车顶,而是坐在玫瑰身旁的机车挎斗里,两条腿搭在挎斗外,嘴里叼着半根雪茄,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八号车的司机,你想死吗?不想?不想就把车窗关上。阿喜,让你押车的兄弟们想办法挤进卡车驾驶舱里去,剩下的人上你们的车,给我加速冲到车队第二位的位置上。”
昨夜是平静的一夜,聚餐之后,颠簸了一天的佣兵们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只有有值夜任务的倒霉鬼们,还要强撑着疲倦的身体,守望着漆黑的草原。
幸运的是,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从空旷的草原上,偶尔会传来不知名的动物悠长而凄厉的叫声,虽然在茂密的草丛里,总会响起动物拨开草丛时发出的沙沙声,虽然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总会亮起一对又一对绿色的眼睛,悄无声息的窥探着光芒耀眼的营地,但一整夜,营地都很安全,完全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夜色中,不断有兽群在营地外徘徊,但谁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猛兽,草丛和黑夜是它们天然的保护色,让它们如同隐身了一般不为人知。瞭望塔上的哨兵们,通过望远镜有时可以看到,探照灯范围外的草丛会突然晃动一阵,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只野兽进入灯光的照射下。很显然,营地散发出的萧杀气息震慑了那些凶猛的野兽,对危险有着天生敏感的动物们,一点也不想踏入这片被铁丝网包围着的,充满了威胁的营地。
即便如此,这些经验并不丰富的佣兵们依然很紧张,第一次执行长距离的护送任务,又是这种超大规模的护送任务,年轻的佣兵们格外小心,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提心吊胆,一直到天光破晓,晨曦自天边亮起,营地的帐篷里开始传出人声为止。
不到五点,营地里就开始忙碌起来,所有人熟练地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把帐篷拆成部件放在原地,等待专人收集装车,就连整支队伍的老板米馨,都披散着头发自己动手,在荒野上的生活就是这样,即便是养尊处于的上位者,很多事都要自己亲历而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没有谁能置身事外做个闲人。
吃过热腾腾的早饭,再把建设营地的所有物资都回收,旷野上的物资是宝贵的,这些必须重复使用。把一切都装载到车上,生活垃圾就地掩埋为草原补充肥料,把环境尽量恢复原状之后,车队终于可以上路了,早晨七点半,天已大亮,在汽车的喇叭声里,车队准时出发。
经过一天的磨合,车队各个车辆间的配合已经熟练了,大家彼此间也算是熟悉了,隶属米馨的各车正副驾驶同跟车的低阶佣兵们已经打成一片,这就让整支队伍的气氛融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昨天一样,只有乌鸦在指手画脚,其他人之间一片死气沉沉的尴尬了。
这一变化让乌鸦很满意,不再需要刻意说话来融洽气氛,避免过于沉默导致士气受损,乌鸦终于可以不用躺在卡车上吹风了,和又是风又是土的车顶相比,缩在玫瑰身旁的挎斗里,可以闻着隐约间从玫瑰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可以不时和两个漂亮队友调笑,简直就像是置身仙境一样。
可惜,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当车队重新行进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悲剧发生了。
一辆卡车稍稍有些偏离队伍,在调整方向的时候,无意中压到了车旁的一个小土丘。在草原上的行车,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个土丘而已,甚至连障碍都算不上,最多让卡车颠簸几下,因此在压到的时候谁也没有在意。
然而下一刻,大家都不能不在意了,土丘是空心的,被卡车的重量直接压塌,从塌陷形成的空洞里,传出非常剧烈的嗡嗡声。紧跟着,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从土丘的空洞里飞出,很快就展开成铺天盖地的一层,对着车队就扑了过来。
视力好的佣兵们可以看清,从土丘里飞出来的,是一群拳头大小的土蜂。这种土蜂属于异兽的一种,只在草原上生长,并不在高处筑巢,而是像蚂蚁一样,把巢穴建在土里,生产、生活、工作,都在土中进行,因此得居蜂。它们腹部长有五厘米长的尖刺,嘴部由两对铁钳般的大颚组成,大颚合拢的时候,就连牛皮都可以轻易咬穿。
作为群居性的异兽,穴居蜂一直是草原上最恐怖的杀手之一,它们成千上万只一起集群行动,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白骨累累。
是的,它们是食肉的,长长的尾针能轻易洞穿皮肤,向动物体内注入麻痹毒素,当猎物失去反抗能力之后,蜂群就会扑在猎物身上,用大颚撕裂猎物的皮肤,啃噬猎物的血肉。上万只穴居蜂,可以轻易把几只中型异兽啃食干净,只剩下一具白骨,至于人这种体型,一个大型蜂群只要几分钟就能吃光,不留下一丝血肉。
说它们是最恐怖的杀手,因为它们的巢穴隐蔽性太强,外表上看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土丘,但表层非常脆,稍微用力就会被踩破。一旦巢穴被破坏,穴居蜂就会倾巢而出,追杀巢穴的破坏者,除非脱离它们的活动范围,否则它们就会一直追杀不死不休。几百年来,有无数草原上的旅行者无意中惊动了它们,最终化作了荒野中的白骨,好在它们的种群数量不算太多,否则草原早就化作人畜绝迹的死地了。
在车队里,穴居蜂的大名,只要稍微做过一些功课的佣兵们就都听说过,但大多都是第一次见到,就连枪火花的三位佣兵,都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凶狠的小东西。
当蜂群飞起的时候,谁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此,谁也没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