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彪。 西郊殡仪馆里资历最老的遗体化妆师。 人如其名,身高一米九的彪形大汉,据说是从部队里退下的,从事这个行业也10多年了。 倒霉蛋过来后,就是被张国昌安排给他当助手,因为他那活是最多的。 胡彪仿若无事般走了进来,顺势把大手轻搭在了苏尧的肩膀上,“小苏你可算来了,快过来帮我个忙。” “嘁,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晚两分钟会死啊” 苏尧老大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见到是他来了,今天这事还真不好继续了。 一是在记忆中,他对倒霉蛋还是不错的,起码不像其他人那样。 二是当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时,苏尧心中就确认了,他绝对部队里出来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部队。 感受得到,他完全有先手秒掉自己,让自己后续啥风浪都掀不起的能力 “行了行了~,赶时间,走吧。” 胡彪很是理解他的情绪般的笑了笑,说着就哥俩好般搂着苏尧走开了。 一场小风波暂且结束,业务大厅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一直等到两人的背影都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处,一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人这才如劫后余生般深呼出一口气,打破了业务厅内的死一般的沉寂。 “妈的,这比就是条疯狗,疯狗!” “草,要不是今天是在这里,我揍不死他!” “哼,算他运气好,恰巧赶上一会有领导要来,要不然老子就算是丢了工作,也非当场收拾他一顿不可!” “等着吧,梁哥,这事我跟他没完!” “你没事吧?梁哥!” “” 在小跟班们围上来连番“安慰”之下,刚刚胆子都被吓破了的梁毅民脸上可算是恢复了一丝血气,惊魂稍定。 “呼~” “我没事。” 他一个深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憋屈后,呵呵冷笑道: “呵,没关系,不就是对不起吗?” “他想听,我们就说呗,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无所谓的。” 梁毅民的心里都已经憋屈到沤血了,但见事情发展成了这样,暂时也只能故作潇洒的为自己,也为所有人在地上捡回点“脸面”了。 “俗话说的好,欲为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草蝇,水深不语,人稳不言!” “成大事者,不与小事斗,君子不逞口舌之快,我根本就不需要这种疯狗争这种闲气,更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哼,只有他那种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的愚蠢之人,才会口无遮拦,行事鲁莽。 “便是让他争得一时的口舌之快又能如何?他迟早,迟迟早早,都会为自己无知的冲动而付出代价的!” 金牌司仪就是金牌司仪,到底还是有点实力的,台阶找的总是那么的专业,且体面。 一番正气凛然,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送上后,不仅一下就把格局打开了,还煽得全场都热血沸腾,甚至浑身都舒爽了起来。 “梁哥说的对,在这哇哇叫,叫得再大声有什么用?哈哈,他不还得去搬尸?” “笑死,梁哥说得何止是对,喏,不迟不早就现在,他不还得跟着胡彪打下手,日常去遗体化妆间打杂搬尸体?” “他只是条不知所谓的疯狗罢了,也配让我们梁哥动手?动手都掉我们梁哥的身价!” “” 在梁哥精神胜利大法的激励下,先前还狼狈不堪的众狗腿们,一下子就个个都宛若胜利者般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自己都真信了,反正在他们的身后,目睹了全过程的两前台接待妹纸满脸鄙夷,嘴角都抽搐到快抽筋了。 今天他们确实是有要事,但他们怂也是真的怂,脸都已经丢光了,还装杯找补呢? “嘁!” “二十多个人出言嘲讽挑事在先,结果被人单枪匹马逼得集体认爷,还有脸说别人狗,我呸。” “就是,人家苏尧哪有哇哇叫,声音温柔得要死,帅得不要不要的,哇哇叫的是你们好么” 两妹纸现在都有点后悔刚刚喊胡师傅过来支援了,或许就该让苏尧再训训这群孙子,反正他们也是不要脸的了。 这时,张国昌也从里面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 “你们在吵吵嚷嚷什么呢?不知道今天什么事啊?” 梁毅民连忙迎上就要告状:“部长,刚刚苏尧他” 张国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现在没空跟你们废话,何家的人已经到门口了,让你们提前准备的,都准备好没? “我可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容有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会谁要是在领导面前丢了我们馆的脸,丢了我的脸,哼!” 梁毅民顿时精神一凛:“明白!请张部长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 “明白就好,一会就看你们的表现了,都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张国昌点点头,对自己的心腹爱将,他还是放心的,又交待一句后,就脚步匆忙的接人去了。 “好了,各位,先不说那条狗了,总之,这笔账,我以后一定会跟他慢慢算的!” “哼,只要我们把今天这事给办好了,我保证,就算咱以后当众揍他,也啥事都不会有。” 梁毅民咬牙切齿的说道,心中再次暗骂了一句苏尧真是走了狗屎运。 “明白,梁哥,我们都懂!” “放心吧梁哥,我们没乱分寸,不然我刚刚踏马真的,早就干死他了!” “办完了这事后,我们就办死他!” “” 一众狗腿子纷纷应和。 “嗯。” 梁毅民欣慰的点了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气,踌躇满志的带领众人在礼堂里摆好了迎接造型。 外界如此之高的关注度,只要自己能把何千寻的葬礼安排好,那都不仅是在公众面前露脸那么简单了,最重要的是,在各方面的领导面前都露脸啊! 届时就苏尧那区区一条疯狗,他还不是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对此,梁毅民还是很有信心的。 因为他在昨天就已经在电话里提前跟何千寻父母沟通协商过一轮了。 对方的意思是一切从简,在殡仪馆这边简单的举办个告别仪式就可以,大致的流程双方也都已经基本订下了,按照殡仪馆普通的告别仪式流程走。 今天等他们过来后,双方再明确一些细节,比如确认一下出席告别仪式的重要来宾名单,根据他们的需求选择一下符合逝者喜好、身份的背景音乐和歌单之类的即可。 这些对梁毅民这组人来说,就没难度,十拿十一稳! 一行人严阵以待。 不多时,在两位市级领导以及杨光亮馆长的陪同下,何千寻的父母和她的表姐来到了业务厅。 将人请进接待室后,梁毅民心情沉重的慰问道: “呼~,听到这个消息,我深感遗憾。我无法想象你们此刻的心情,但请知道,我的心与你们同在。”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请接受我的哀悼和祈祷,愿逝者在天堂安息。” “谢谢你,梁先生,今天真的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头发花白的何爸爸感激的回道。 他的年纪并不大,50出头而已,但在痛失爱女的打击下,此刻面容憔悴的像一下老十多岁。 何妈妈亦是如此,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得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您千万别这样说,我只希望我的陪伴和慰问能给你们带来一丝安慰。 “也请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为您和您的家人提供最大的支持。” 梁毅民一番得体的话语,很快就赢得了丧家亲属们的好感,几位领导一旁看着,也是频频点头。 这让他颇为自得。 然而,就当他以为一切顺利,就正常的按照之前的商讨把流程走完即可时。 却万万没想到,刚刚何爸爸所说的“麻烦”,是真的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