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宗派,向来落在名山大川中。 纯阳宫也不例外。 衡山郡的西南方向,一座名为苍梧山的山峰巍峨高耸,连绵起伏,云海翻腾。 纯阳宫便坐落其上。 作为积年的一流大派,自然是经营有方,传承有序。 门内弟子数千,下院遍布全郡。 掌教与四峰首座不是罡劲便是真气大成。 若非《紫霞玉缺金章》不善争斗,出不了地榜宗师。 其余方面不比顶尖大派弱上分毫。 …… 当陆远赶到苍梧山下的小镇时,已经是傍晚。 不知是因为如今开山收徒的缘故,还是另有原因,不少江湖人士往此处汇聚。 其中还有不少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看便是大派出身。 两道旁的行人似乎见惯了江湖人士,不仅没有畏之如虎狼,甚至还在道旁指指点点。 “这人虽是衣衫褴褛,但坐下这马,可真是神骏!毛色如锦,目光如炬,好马啊!” “哼,孤陋寡闻,什么衣衫褴褛?看到腰上几个袋子了么?这显然是出自安平郡一流大派,丐帮!” 说话之间,又是成群的江湖客纵马而过。 “这几人雄姿英发,似乎来历不凡啊。” “哼,浅薄。这几人双眉抹赤,分明是匪寇之流,还来历不凡。” “就你懂得多?逼逼赖赖!” 陆远猫在身后听了一阵。 也插话道:“那边俩光头呢?” 一个穿着僧袍的大和尚,领着一个小沙弥。 那卖弄之人,下意识看过去,傲然开口:“哼,无知。这服饰,一眼就能看出,乃是郡内一流大宗,弘法寺来人!” 陆远闻言,不由仔细观察一番。 虽没打过交道,但这门派在他心里可是挂了号。 如今见到,自然好奇。 迎面又来了两名身着纯阳宫道袍的弟子,将弘法寺二人恭敬请上了山。 陆远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出声问道:“怎么只请这弘法寺的?” 那人顺着话回道:“废话,不然来请你?同为大派,就算是深夜都得请上去好生招待。咱们这种?只能清晨拜山,再酌情接待了。” 答完话才回过头来。 猛地一愣。 “诶,不是,你谁啊?” 这时,前面两人才反应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陆远。 陆远含笑拱了拱手:“在下吕轻侯,一介散人,州外游历而来。” “不识本地风土人情,方才听得兄台见闻广博,心痒难耐,冒昧上前请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人这才正色。 便也拱手自报家门。 “我二人乃是地鼠门双雄,韩祝,燕夏。” 地鼠门? 陆远这次是真没听过。 那酷爱卖弄之人便是韩祝。 他说完便上下打量陆远,见他颇有几分风姿,像是有点身份的。 开口试探道:“阁下也是要去纯阳宫观礼?” 陆远坦然以对:“不错!正是如此!” 虽然不知他说的观礼是什么,但是要去纯阳宫确实没错。 韩祝点了点头,又转过去继续看热闹。 一副戒备不准备多谈的意思。 但陆远此番行走江湖,正是要结识三教九流,开拓眼界,哪里肯放过他。 硬凑着与二人攀谈了一番。 而后又作出一副受益匪浅,仰慕崇敬之色。 处处挠到两人痒处,将二人捧得飘飘然。 “我与二位英雄一见如故,喜不自胜,自当邀为同道!” “不如这般,且让吕某做东,咱们同去酒肆吃些酒食!好听二位与我指点英雄,开解此地风土人情。” 陆远热情邀约,两人自无不可。 随即便寻了处酒楼吃酒。 与别处不同。 纯阳宫山脚下的百姓,见惯了武林人士,也不惧怕,热情将三人迎进了大堂。 三人分席而坐。 陆远感慨了一声:“这镇上百姓精神头,比别处要好不少。” 韩祝听了嗤笑一声:“你把这里的百姓扔外面,不出一年也那样。” 这家伙是个惯会嘲弄人的,怎么好好活到现在的? 好在一旁的燕夏适时开口解释道:“吕兄弟有所不知,这周遭几个镇,都归到纯阳宫治下,不往州郡走税。” 陆远这才了然。 不谈赋税多少,只说这小地寡民的状态,大派在旁,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帮会世家之流,便要少去十几道朘剥。 说穿了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陆远好奇问道:“燕兄,这纯阳宫税赋不重么?” 燕夏喝了口茶水,老实道:“纯阳宫自有财路,本也不提倡享乐,虽有日用需要供奉,但,确是不需要涸泽而渔。” 一旁的韩祝也摇摇头道:“也是看命。这等大派治下的百姓,要么被自家护着,外人欺负不着,要么干脆轮不到外人来欺负。” 言罢,见跑堂上菜,三人止了话头。 陆远接过酒壶。 一面倒酒一面问道:“对了韩兄,这番观礼,可有什么说道?” 他问得模棱两可,自然是看准了此人爱卖弄。 果然,韩祝冷哼一声:“哼,算你问对人了!” “这冲虚道人别人或是不了解,韩某人却知之甚详。” “据说此人幼时便入了纯阳宫,天资聪颖,内练天赋极高!修行一日千里。” “三年前,便已经真气小成,彼时年齿不过二十二岁,这份天资,便是磨也能磨到真气大成,甚至有望真元贯通,成就先天!乃是纯阳宫这一代公认的第一人!” “如今纯阳宫立下此人为道统传人,只怕是又有精进!实在可怖可畏。” 陆远频频点头斟酒,眼神韩祝继续说下去。 心中却在回忆。 冲虚道人…… 好像在哪儿听过。 过了片刻才想起来。 此前去府城求取养生功受挫,出面解围之人便是自称冲虚。 竟然是纯阳宫门人? 难怪那般丰神俊朗,姿容不凡。 说来,自己还承了他的情,要报偿恩惠。 现在看来,估计暂时是不需要了。 竟然要被收为道统传人。 虽然不知道纯阳宫的道统传人是個什么身份,但想必地位不会低。 看来所谓收徒大典,不仅包括入学,还包括真传进阶? 此番江湖人士汇聚,应当是要为其昭告身份,才广邀州郡豪杰前来观礼。 见韩祝又将话题拐到别处闲聊,陆远又问道:“那二位明日可要入得山去?” 韩祝正要回答,一旁的燕夏轻轻拉了他一下。 见韩祝目露疑惑。 燕夏也不理他,只是为陆远斟了一杯,开口问道:“不知吕兄弟是何州人士?” 陆远听闻,接过这杯酒。 方才开口道:“不瞒两位,吕某家世不便告知。” “此番游历天下,只为开阔眼界,结识豪杰,绝无多余算计。” “若是二位对我身份有所疑虑,咱们吃完这顿酒好聚好散便可。” 说罢,陆远就拍出一锭金元宝,作出结账架势! “诶诶诶,吕兄,何出此言!” 韩祝连忙将陆远拉住,有些埋怨地瞥了燕夏一眼。 大哥莫说二哥,刨根问底作甚。 燕夏仿佛真的丢了江湖豪杰的份一样,面子有些挂不住。 尤其是见陆远出手阔绰,不似歹类,倒像不谙世事的世家子弟。 也是出言劝慰:“燕某随口一问罢了,吕兄不要挂怀。” 见两人纷纷来劝,陆远这才顺势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祝与燕夏纷纷受到感染,共饮了一杯。 陆远看着二人这样子,不由感慨,欲擒故纵真是诸世通用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