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手杀人,陆远出奇地没有任何不适。 大概是他理由充分,胸中自有意气的缘故。 他自问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对王伢子出手,可以说问心无愧,快意恩仇。 所以反而觉得神完气足,念头通达。 这个月渐渐入秋,深夜已有冷意。 到家的时候,看到隔壁余老太正在挂晒一些萝卜串之类的东西。 “小远今天这么晚啊。”看到陆远回来,余老太打了声招呼。 两个月下来,两家人熟络了不少。 主要是陆静心地善良,看见老太一个人于心不忍,陆远中午也不在家,顺带做饭,搭着老太一块吃了。 邻里之间互相帮衬,陆远也乐见。 “诶,今天出去活动了一下筋骨。您还没歇着啊?”陆远随意应着,心情轻松。 “哪能啊,我这都睡醒了。这不是今天城主例行看慰,给老太我送了不少物什,早起收拾收拾。” 瞧这天色,也不过刚过子时,哪个世界的老年人都是早睡早起的典范。 陆远没想到的是,黑山城的城主倒还有些善心。 可惜府衙基层都被世家把持,只能做做看慰老人的面上功夫了。 不过也仅止于内城和中城了,想到外城景象,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回家先打了两瓢水把手冲干净,闻了闻没什么味道才回到房间。 他见陆静已经睡下,偷偷摸摸掏出怀里的战利品。 真是大丰收! 普通平民生活都难,王伢子这些人趴在人身上敲骨吸髓,反而过得滋润。 细细清点一番。 光是银两就是四十多两,还有两张城外的地契,一张商铺的房契,零碎一下珠宝首饰,估计是女人身上扒下来的,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他拿不准后者的价值,不过估摸着,这一堆不会少于一百两银子。 银两倒是可以直接用,后面这些东西得想办处理掉。 不知道胡万山收不收? 想想还是算了,关系也没到这份上,还是回头打听打听黑市吧。 有需求的地方,自然会有黑市。 前世那般法度森严的地方都禁绝不得,更不要说这个杀人侵夺之事如家常便饭的世界了。 陆远取出二十两,把剩下的银两跟契书包好,踩着凳子,藏在了房梁上。 二十两够他接下来的花销了,剩下的慢慢取用就好。 在这個世界,能守住多少钱是根据个人实力决定的。 一名武道入门的武馆学徒,能自然而然消弭二十两银子带来的麻烦。 至于来源? 根本不重要。 有实力,别人不会探究这些。 反而没实力,像他刚穿越的时候搞商业创新,来历清白,反而被抢走银钱,还挨了一顿打。 看着另一张床上熟睡的陆静。 陆远轻手轻脚躺下,却是在考虑是不是可以在中城买一套房。 现在两人挤在一个房间,很多事都不太方便。 而且这边环境还算安定,比外城好太多。 他理想中最好还是带个院子,方便练功。 不过这样稍好一点的屋舍,他目前的实力不高,容易引起麻烦。 气血一变之后,可以考虑一下。 等上两天,要是王伢子的死,没闹出动静。 或许可以先看看稍微宽敞些的房舍? 还是等境界提升后,一步到位买一套带院子的房舍? 纠结半天,也没个结果,反而沉沉睡了过去。 …… 接下来几天,陆远老老实实两点一线。 武馆练武,回家吃饭休息。 到第三天的时候,他来了一出当场突破的戏码。 非常“惊喜”地向教习汇报,自己拿捏气血之事。 在一众学徒羡慕与嫉恨的眼神中,陆远被领去了内院。 “嗯,很好,两个月拿捏气血,天赋还算不错了。” 刘峰姗姗来迟。 武馆学徒但凡涉及传承教学的,都是他代师出面。 只有收真传弟子例外,那是非戚长风不可。 陆远立在院子里,方才已经显露出了拿捏气血的境界。 两个多月突破,中等天赋。 内院众人,既无嫉妒也无嘲讽,没有给内院惊起任何波澜。 他四处张望,竟然还看到了在远处练功的马三宝,正朝他挥手咧嘴笑,半颗门牙露了出来。 陆远动作不好太大,只能点头示意。 这时候他听刘峰继续道:“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还是像外院一样,你缴足束脩,可以专心习武,诸事无挂碍。” “不过内院稍贵一些,三百两纹银,方可授予之后的武学内容。” 陆远情知所谓的二选一,就是先说出一个你没办法接受的选项,逼你选后者。 不过两世为人,情商到位,连忙配合地惊呼了一声:“这么贵?” 刘峰板着脸,神情严肃:“内院武学不比之前,所传授的乃是武馆核心内容,法不可轻传!” 陆远小心翼翼问道:“我在外院听说,不是有学费减免么?” 刘峰叫人拿了一张契书,递给陆远:“这正是我要说的后者,正式加入长风武馆!” 陆远小心接过。 忍不住心中腹诽一句,不知道遇到不认识字的武者怎么办。 随即仔细了起来。 “武馆产业众多,包括打擂、押镖、坐街、富户护院等等” 趁他翻看的功夫,刘峰在旁介绍。 “正式加入武馆后,武馆就会免除你的束脩,只需要定期领份职司在身,每月还会按完成度给你月俸。” “以拿捏气血的武者来说,差不多每月6两银子,气血一变的武者约莫有15两。” “我可以做主,第一年给你派的事减半,不耽搁武道修行。” 陆远也差不多翻看完了契书,跟刘峰讲的大差不差。 相当于是前世的毕业留校。 介绍了一番武馆产业,可能委派的任务,还有对应事务的贡献点,以及各贡献度折现的月俸标准。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35岁就可以不再接任务,银钱照发。 这就是气血开始走下坡路之后的保护了,这一点比前世好。 “大师兄,我这个境界的武者,一般会有些什么职司?”陆远问道。 “你现在武道刚起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务,头几个月一般安排到富户负责护院。” “或者按商会的安排坐馆,月俸不高,但是清闲,整日无非是驱赶闹事的酒客,防止蟊贼之类的事。” “不过也不瞒你,前者竞争很大,很多师弟们盯着,你现在境界不高,所以,大概率是后者。” 陆远听罢,沉吟良久。 刘峰也不催促,就在一旁等着。 过来好半晌。 陆远最后下了决定:“大师兄,我加入武馆。”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来,他很需要开碑手的后续功法。他的开山劲脱胎于此,但他只有部分练法,不足以支撑他在气血三变的修炼。 二来,这些事务本身也并没有过分压榨,比他之前在漕帮做苦力都好上太多,甚至还算是体面的工作。 最后则是,拿到功法后他随时可以跑路,跟这个时代强烈的人身依附观念不同,他只当这是一份工作。 契书?我带金手指的穿越者,一过发育期都天翻地覆了,还管你契书? 说穿了,就是先干着看看,不对劲再跑路。 “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师弟啊!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刘峰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快速签好了契书。 陆远将其收入了怀中。 “陆师弟,我今日还有贵客接待,这样吧,还是明早卯时,你在此等我,我传伱之后的功法。” 陆远答应加入武馆之后,刘峰的态度明显和蔼了很多。 这时候,陆远小心翼翼地试探到:“大师兄,我在外院缴足了三个月的学费,如今只修行了两个月,可否晚上一个月再给师弟任务?” 刘峰哑然。 第一次遇到这么斤斤计较的,他摆了摆手:“小事,下个月这个时候我再叫商会联系你。” 陆远赶紧行礼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