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 太阳还在云端旖旎,无双城却早已热闹起来。 游商走贩们沿街叫卖,一笼笼热气腾腾的早点在寒雾中揭开,引得路人口水直流。 铁匠铺叮叮作响,酒铺里的小厮挨了掌柜训斥,正偷偷往熟食里吐口水,而那些秀才公子们也纷纷被青楼姑娘赶下了床。 在这满城烟火气息之中,一个悬挂着佩刀的男子正穿越在大街小巷。 他身材挺拔,风度翩翩,那一袭普通的青色长袍却反而衬托出他俊秀非凡的容貌。 然后他就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 沈河一边缩着脖子,一边不停搓手哈气,显然还是不能适应这北方的气候。 不过他心里却极为兴奋。 昨日散值时,那刀疤青衣主动找他换了班,这意味着沈河终于可以上街巡视,也意味着他的摸鱼时光再不局限于小小的衙门。 更让他开心的是,昨夜娘子竟真的信守承诺,两人一起美美的睡了个素觉,令沈河直到现在仍感到神清气爽。 “再坚持一段时日,就能缓过来了吧嗯,就三天好了!” 沈河很隐蔽地轻轻抚摸着自己腰子,感受那里不再像先前那般冰凉刺骨,心情顿时变得更为愉悦。 接下来,漫无目的的巡街便正式开始了。 或许因为九龙青衣自带“皮肤buff”,也或许因为这里的百姓实在太过良善,走走停停一个上午过去,沈河也只是处理了几个邻里间的纠纷,便连地痞青皮都没见到。 “这多亏了城主大人治理有方啊!”一個卖菜老翁瞧出了沈河心思,故意在旁感叹道。 “是极是极,我对城主大人的敬仰亦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城主算是沈河的顶头上司,拍拍马屁也是应该的。 “可惜是个爱哭包。” “啊?” “爱哭包就没办法谋反当皇帝了啊” “” 沈河一脸震惊的看着卖菜老翁,这老家伙什么毛病,当街讨论谋反之事? 老翁却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指着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是新来的吧?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城主大人应当谋反?” “这又是为何?” “皇帝老儿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城主大人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皇帝老儿痴迷修行,贪恋美色,城主大人一心除妖,躬行节俭。 “若不是城主大人镇守在此二十余年,无双城或许早就在妖祸中荡然无存。 “这样的人若当不成皇帝,那便是天道无眼咯” 老翁感叹连连,说到动情之处更不禁老泪纵横。 沈河从未想过那素未蒙面的城主威望居然如此之高,他有心抛出些阴谋论,却也觉得老翁说的或许就是事实。 “可若城主大人真的谋反,无双城百姓岂不是陷入战乱之中?” “嘿,我都说了城主大人是个爱哭包,他性子软弱又不舍百姓受苦,否则早就反了。” 卖菜老翁擦了擦眼角,继而看着沈河,一字一顿问道:“而且青衣大人觉得,是战乱死的人多,还是妖祸死的人多呢?” “这” 妖祸为害一方,战乱尸横遍野。 可战乱之后必然会有一个太平盛世,妖祸却永无止境不得安息。 但若仔细想想,人间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太平? 到了最后,什么妖祸、战乱,归根结底还是人祸罢了。 沈河心中思索良久,却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老翁也不再多言,而是指着自家摊子笑道:“青衣大人来都来了,不妨带些新鲜蔬菜回去吧。” 沈河断然摇头:“不好不好,这样不合规矩。” “那刚捞上来的青花大蟹呢?也不要钱的。” “不行不行。” “哎,那看来这产自天牧高原,可滋肾大补的黑枸杞,大人也是会推辞的。” “等等!请务必给我装上几斤!” “” 告别了那谈吐不凡的卖菜翁,沈河继续在城里闲逛。 他在一家糕点铺子进进出出,最后发现店家不仅没有贿赂青衣大人的心思,还摇头晃脑一顿冷嘲热讽,沈河只好微微一笑,偷偷放了几个屁,深藏功与名。 他遇到一对梦想成为山贼的兄弟,两人幻想自己若抢劫了皇帝那该会多富有,却因为分赃不均,在沈河面前大打出手。 他还找到了一家铁匠铺,本想将身上的佩刀再打磨打磨,结果因看铁匠修马蹄而入了神,等反应过来时,一个时辰已悄然过去 穿越过来这么久,终于有了安定的生活,有了相伴终身的发妻,沈河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土著”了。 而当他以“土著”视角去观察这座巨大的城池时,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未曾发现的趣事。 趣事多了,便成了美好。 而若一个地方拥有太多美好,它也便成了理想乡。 沈河从不认为他心中那片故土会被替代,但也不妨碍他抛开往事,去怀抱第二个故乡。 这样愉悦满足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午后。 当一座青砖黑瓦的宅院跃入眼帘,沈河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 看上去只是一个略显贵气的私邸,院外粉墙环护,藤蔓爬满了高墙,门前的石板路铺满了落叶,秋风萧瑟,一对红灯笼也随风飘荡,隐隐能看见上写着“王府”两个大字。 无双城有很多员外私邸,大多也都如此模样。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前世的职业本能,又或许是冥冥中的第六感应,有种莫名的恐惧在沈河心底滋生蔓延,让他想要立刻逃离此地。 “王府这就是王员外家么?” 无双城有好几个员外,但姓王的只有这么一家。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曾有王家下人来报过官,说是怀疑家中有妖,但在老李头汇报给内堂青衣之后便没了下文。 如今看来果然大有问题。 沈河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那是在前世一次次处理案件、协调纠纷而锻炼出来的经验,否则当初也不会觉得不妥,下意识为同事挡了一刀,最后穿越到这个世界。 不过他没打算立刻离开,更没想单枪匹马的闯进去。 若真有妖族在此,无论沈河还是其他外堂青衣都难敌其手,只有内堂那些修士出马才行。 可若没有切实证据,内堂高手也不可能轻易出动,反而会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真麻烦啊” 沈河强行镇定了一下心神,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挪到宅门前。 门口积着厚厚的灰尘,门环也似乎很久没有动过,显然已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出入。 再附耳听上片刻,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举家搬迁? 还是 “吱呀” 正在沈河思索之间,没想到身旁大门却忽然打开,一个身着清凉的年轻女子施然而出,两人一个正做贼似的半挂在墙上,一个哈欠正打到一半,彼此面面相觑,皆有些尴尬。 沈河最先反应过来,干咳一声端正站好,又把大门拍的梆梆作响:“你家这个门长久失修,都有虫了啊。” 女子眉头微皱,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但看清沈河一身装束之后便捂嘴笑道:“青衣大人也懂木匠的活计么?” 沈河面不改色:“什么都懂一些,生活更多姿多姿一点。” “公子真是个妙人呢”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身上那件薄薄的单衣也随着她的动作一直下滑,露出半副香肩,胸前那抹雪白比头顶灯笼还要耀眼。 但下一刻,这女子忽然直愣愣地看着沈河,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眼眸中闪烁的兴奋亦是清晰可见。 沈河很怕怕的后退一步,同时心里升起一阵古怪。 前有当街谋反的老爷爷,后有当街发烧的小姐姐 这无双城的百姓都被妖祸弄的不正常了? “姑娘先忙,我这便告辞了。”沈河拱了拱手,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但没走动。 那女子拉着沈河的衣摆,语气也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公子是来调查的吧?” 沈河想要甩开她的手,却没想对方力气颇大,甩了几下都没成功,便只好故作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 “因为我们家出事啦,爹爹和娘亲都死了,还有那么多下人也都失踪了呢,只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女子一边说着话,手中动作却不老实,一路从衣摆摸索到了胸膛。 “那真的好可怜喔。” “就是啊,我一个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青衣大人可有何良策呢?” “多喝热水吧。” “公子不喜欢我吗,不想进去陪陪我吗?” “我不喜欢太黏人的女子,不如你放开我,我再考虑一下?” “可是我白天黏人,晚上粘手呢” 女子舔着嘴唇越凑越近,整个身子都贴到了沈河怀里,原本清澈的眸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副竖瞳,一条白花花的腿也如同蛇一样勾缠在他的腰间。 即便沈河不会武功,但以他寻常男子的力量竟也根本无法摆脱对方。 他有心呼救,可胸口随之传来的束缚感,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身子也一点一点的被拉着朝门里走去。 沈河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心中不断思索对策,却感觉有人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背。 一道稚嫩而熟悉的声音也从下方传来。 “咦,大哥哥?你们是准备光着身子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