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长，这鸡蛋都是我们厂里的嘛，鸡蛋个头真大呀。” “怎么可能，朱师傅，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你也别多问。把这些菜也装上车，今早我坐你们的车回去。到市区后，麻烦先去一下车站，有些货是要给车站的。” “罗科长，你这还帮车站收货呀。” “我只是负责牵头的，不光是车站，纺织厂我还负责牵头呢。我不去牵头，厂里怎么弄那么多福利给大家发。那瑕疵布别说我们机械厂了，就肉联厂也弄不到什么吧。” “这倒是，所以说罗科长就是有能耐呢。” 一大早，机械厂的朱师傅又开着车过来了。依然还是罗成昨天让班车司机带的话，然后告诉了张红秀，红秀又去通知的机械厂。 而这次的鸡蛋，别看数量多，但能给机械厂的也就三百斤。不是不想多给，是罗成得装穷，厂里就给他三百块活动资金，光算之前拉走的西红柿和茄子，这都是紧俏蔬菜。 萝卜土豆可能就一分钱一斤，但这个最少二分钱，不光是价格贵，你想多买还不行。就跟以前买大白菜一样，菜也是分等级的，一级菜是要凭借副食本限量买的。不是说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就土豆，这属于神奇的东西，以前是能在农贸市场买到，现在不行了，算杂粮了，跟红薯一样，得到粮店去买。一斤粗粮的量，可以买五斤杂粮，当然买杂粮还是有限制，一户按照人数，一人只能买多少斤。 没限制的话，大家都去买杂粮了。虽然红薯这样的东西水分多，但量变引起质变呀。 罗成跟司机和司机学徒三人很快就把菜装车了，这次装车可不是在马路口，而是在罗成家门口。镇里的路小，好在罗成是住在西边的最边头，正好有地方可以掉头。否则镇里的路，解放卡车都不好掉头。 罗燕和张红秀也在帮忙，别看张红秀长的秀气的模样，跟罗燕一起，一人一边也是可以一下提两筐鸡蛋回院子里的。 听从罗成的安排，车子先开到了市区的车站这边。罗成找到了这边的站长，给了一筐鸡蛋和一些菜到这边，算是履行了当初的承诺。毕竟以后还要经常麻烦这边的人，罗成在镇里，要送货，就靠车站传递消息。 车子也没个收音机，空调啥的。因为装的是鸡蛋，朱师傅都不敢开快，得看路走，这车子，减震效果很差，随便一个凹凸的地方，都能让车子震一下。 他在未来时代学车，也就三个踩踏板呀，一个离合一个刹车一个油门。而刘小菲买的轿车，是什么自动档的，就两个踩踏板。 就罗成在未来时代学到的那点开车技术，在他看来，以为自己很不错了，上路问题也不大。但看着这样的车，他感觉自己来开，绝对会出问题。 车站那边卸一批东西，再到杂院这边一卸。车上的东西就不多了，在这边，罗成卖了一些鸡蛋给朱师傅他们。一人卖了两斤，这物资紧张，两斤鸡蛋就很不得了了。哪怕是收钱卖他们，而不是跟上次那样直接送他们一些蔬菜。 这年代的账很好要的，流程也简单，就只要有一个负责人签字盖章，就能在财务部直接拿到钱。不存在要一个钱，走正常流程都要十天半个月的。而且罗成的单子上已经有车站那边的人盖章了，就单纯去要钱，算一下上面的数量就行。 物资太紧张了，这一车东西拉回厂里，就厂长和孙主任的性子，不交代清楚这些东西都是给谁的，基本上是拉进了厂就弄不出来了。 鸡蛋是筐子装好了的，西红柿也是装筐子里，茄子是麻袋装的。西红柿和茄子都是昨天罗成就喊人弄好送过来的。鸡蛋也送了，不过是土鸡蛋，已经被罗成换到未来时代了。 所以罗成带来的蔬菜，放市场里，从外形来看肯定是一级蔬菜。加上本来市场蔬菜品种紧缺，就罗成带过来的几十吨的量，可能还流入不到市场。 “罗成家那么多鸡蛋，还是汽车送过来的。要是能让一点给我就好了，供销社都买不到鸡蛋了。” 东西都是装好了的，三人也就是抬到车上，快的很。装车好后，罗成上了副驾驶，这本来是司机学徒小肖的位置，小肖被朱师傅赶到车后面去了。 平时乡镇内通信，其实还是依靠有线广播。车站和机械厂，甚至很多大厂都有电话，可罗成在乡镇根本就打不通电话的，甚至公社的电话也不会随便让他打。 罗成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自己这年代的汽车驾驶室构造。这车子方向盘是真的大，而且看朱师傅打方向盘好像得使不小力。再看看油门和刹车那边，罗成有点看不懂了，怎么踩踏板好像不只三个。 而罗成就算是说给纺织厂和一些厂带的，恐怕还要扣下很多才行。汽车很快就开到了西胡同路口，大车子是进不去，但也就一条胡同长的距离，搬过去也要不了多久。这第一筐鸡蛋搬进院子，有不少没上班的邻居都挺热情的，主动出来帮忙搬东西。虽然帮忙的都是妇女居多，毕竟男人有工作的多，女人虽然在喊着顶半边天的口号，但社会主导的还是男人。 这年头的司机师傅，从学徒到出师，一般都得五年。不但要会开，还要熟悉各种部件，一些小问题得会修。很多时候路上车子出故障，都是司机自己动手修的，甚至厉害的司机师傅，都能听声辩位，一听到车子发出的声音不对，都能直接判断什么地方出故障了。 车站这边处理完，罗成停在这边的自行车也搬上了汽车，这次依然没让朱师傅直接回厂里，而是先去他家里一趟，很多东西都需要放家里才行。这拿到厂里，就算说不是给厂里带的，也可能会出问题。 罗成今天回来了，本来是不用张红秀再去车站那边等消息什么的。但为了锻炼她，罗成把今天送货给车站那边的单据给了她，让她去那边要账。 罗成弄来的西红柿和茄子，个头大不说，真的是长的漂亮。不像他这时代的西红柿和茄子，西红柿是凹凸不平的，起码大多数是。茄子更不用说，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长的很随性，个头也不大。 再说句现实点的话，镇里公社虽然有电话，但这时代都是有线电话。公社里的电话基本就是一个摆设，只能通县城，要通市区得转接的。这主要跟交换机有关。 “人家是采购科科长，可能是单位临时放一下在这边的。鸡蛋就别想了，人家再有能耐，也最多自己稍微弄点。这样多筐鸡蛋，起码几百斤。还有那么多菜，怎么可能都是罗成家的。” 一下弄这样多东西放家里，也算是罗成第一次了。这院子里的人看见了议论一下很正常，而且刚才帮忙抬东西的人不少，大家更惊奇的是罗成家在院子里这边的人心。什么时候大家都跟罗家交好了。 这罗家最初住到这边院子来的时候，因为房子的事情，好像还单独装了水管，跟院子里所有人划清了界限一样。起码当时罗成家的态度是管你们什么邻居不邻居，不交往也无所谓，他们最多不求人。 但这才短短一年而已，也没见罗成家主动去跟谁家交好，这现在有点小事，大家都这样热心。 “燕子，院门口的冯家，隔壁的陈家，对面的朱家，还有后院刚才帮忙的两家。你哥刚才说一家送一个鸡蛋过去，不让人家白帮忙。” “嫂子，这就抬一下东西，还不是我们喊的，就这一下子工夫就给一个鸡蛋呀。” “都一个院子的，哥说给，肯定有分寸。” “嫂子，今天中午哥回来吃饭的时候，要不那事你帮我说一下行嘛。” “行，不过这事你哥恐怕也要跟家里那边招呼一下。” 罗燕点了点头，对于送鸡蛋的事情，她虽然舍不得，但这是她哥安排的，有意见也得照办。她更关心的是前几天红秀在车站给她带的话，人家那边询问她这边要不要去车站上班。不过只是散工，连学徒工都不如。 一个月十二块钱工资，比一些扫马路的还多两块钱。但那边为什么给这样一分工作，大家都明白。别看这是一份可能永远转不了正的工作，但对于很多人来讲都是想要的。在这工作只能等待分配的时代，二十多岁的青年在家待着的有很多。 就像罗成住的地方，能住进西口胡同杂院的，基本都是有工作的才分的进来。没工作的房子分的更差，就罗成院里，双职工的就没几个，很多妇女就是在家待孩子收拾家务的。 年龄大的老人，去街道办问点活干，算是补贴家用。比如糊火柴盒，缝布鞋，扫马路等等。就这些活，年轻人想干还没得干，这是照顾家庭困难家里有老人的。 罗燕是农村人，户籍跟着父母，到了年龄就嫁人，这对她来说命就应该如此。但一份散工，就足够改变一个农村姑娘的命了。就算是嫁人，有一份散工工作，说不定都可以嫁到城里，她是没有定量，但有工作能挣钱，总比光有定量没收入的女人好。 现在根本就不是罗燕去不去上班的问题，而是罗成让不让她去的问题。让她去的话，就得搭车站那边一个人情。而人家需要罗成欠人情，从罗成干什么的就很容易想到了。 罗成这边坐着厂里的解放车很快就到厂里了，王德还是在值白班，看见罗成回来了，知道有些事情是得私下说的，跟罗成示意了一下，话是什么都没说。等中午下班的时候，再私聊一下就可以。 车子直接开到食堂那边，过了一下秤，三百斤多一点。厨房这边的人签收，罗成就可以去报账了。 这报账不需要去财务，最起码不是罗成去财务，而是去跟孙主任汇报，或者厂长那边。他这买的东西因为没有单位，也没有任何来源记录的。是不能正规入账的，不入账自然不能去财务科那边。 三百斤鸡蛋，省着点用，都够厂里弄三次西红柿炒鸡蛋了。但西红柿不可能存放一个月。连续几次就把鸡蛋用掉，那就太奢侈了。厂里没有肉，这鸡蛋都能当一个荤菜了。 罗成是先回的自己科室，作为科室的科长，自然要关照自己科里的成员了。 “各位同事，鸡蛋一块二一斤，一人只能买一斤。要的话你们自己找时间去我家买，这不在的同事，看见了帮忙转达一下，我要去找孙主任了。” “谢谢罗科长，罗科长威武。” 一人一斤鸡蛋而已，足够科室里的组员感激罗成了。连威武都喊出来了，罗成笑了笑，用搪瓷杯装了一杯开水，放了一点茶叶，就要去孙主任那边了。 只不过放茶叶的时候，感觉好像装茶叶的盒子里面的茶叶又少了一点。这不问自取，厂里应该也就那么几个人。 “前天外市的人来厂里参观，孙主任派人拿了点。” “真是土匪，厂里接待人还用我个人的东西。” 虽然罗成没询问，但沈组长看出罗成的怀疑神色了。直接告诉了他茶叶的确少了，并且是什么原因少的。罗成也只能无奈的抱怨一下，这以后茶叶得给孙主任那边断一下货才行，他就不会这样大方了。 拿着单据，罗成离开科室，去找孙主任了。 孙主任看见鸡蛋的单据，一下三百多斤，也是震惊了。这年景，弄三百斤鸡蛋可不比弄一整头肥猪差呀。 “主任，这一趟出去，我家当都要空了，还欠人家不少钱。这口里说放手让我干，就给三百，还不够我买鸡蛋的钱。前几天还收了不少菜过来，不是看厂里兄弟们最近吃的太差，我都不想弄这鸡蛋的。” “好啦，你小子是有能耐的人，就少在我这抱怨了。给你的是三百，可不是三十，很多人一年的工资也就这样多。鸡蛋多少钱一斤，给我弄十斤来。” “啥鸡蛋呀，听不懂你说话。” “装吧，不过这是刚尝试让你放手去搞，我跟厂长也没想到你能弄这样多回来。等会我就去跟厂长说一下，多给你点收购款。不过也不可能给太多，下次有这样的情况，你既然可以通知我这边派车去拉货，怎么就不会喊我这边安排人带点钱过去呢。” “这倒是，不过鸡蛋真给不了那么多，也就是下面的公社和家禽厂合作，我当了一个中间人，才弄不少鸡蛋过来。现在的鸡蛋是真紧俏。我给你和厂长那边一人弄五斤吧，一块二一斤。黑市鸡蛋一块八都不一定买的到了。” “行，你就在这边等着，我先去让人喊财务带钱过来给你结算。这次我也是没想到你弄了那么多菜过来，还能弄一批鸡蛋过来，否则我上次我就让人带钱过去了。我还得去通知一下宣传科的广播员，今天有个西红柿炒鸡蛋，大家也能开心开心。” 罗成点了点头，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让厂里带钱过来的事情。虽然一分钱没花，但弄这样多东西来，就三百块钱，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服，只能说是动用了自己的钱，还欠不少。 人有时候脑子没转过弯，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想一些又是垫钱和欠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