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城门楼上的百姓壮丁、江湖豪客,都被‘屠城’吓到,下意识就想投降求和。 方亚青见周围士气越发低落,举起长矛扬声喊道: “瓮城与乐阳相邻,并非被突厥包围,城中百姓正在往京城方向撤离,大家不必担心。” “那舒布可汗,本就是背信弃义之流,国之盟约都能负,他许下的口头承诺又岂能作数?” 见大家渐渐恢复清醒,方亚青继续喊道: “保家卫国看刀剑!怎能跪向敌人讨太平?” “众将士!” “随我一起!死战到底!” 哗啦! 北城门楼上。 守城将士、江湖豪客、百姓壮丁、长衫道士,共七千余人,全都坚定下来。 突厥毫无信誉可言,此时出城投降,那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屈辱之下,也免不了烧杀抢掠! 既如此,那就打! 一时间,城墙上的七千多人,全都无比坚定地发出吼声。 人数虽少,声音却震耳欲聋! 城下的舒布可汗,好似被人踩中尾巴,气得暴跳如雷。 他没想到这个放着好日子不过,却要去修道的蠢蛋,居然能快速聚拢人心。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休整。 夜里,有位年轻书生向他献计,“可汗,我们的强项是骑兵,要想破城,就要发挥强项。” 舒布可汗瞥他一眼,“城墙高筑,骑兵再强,也只能等城门打开,才能进去啊。” 年轻书生自信说道,“我有一计,可让骑兵跃墙而上。” “我们可在城墙一角,用碎石土块堆出斜坡,虽有些麻烦,但只要有了上墙之路,骑兵便可直冲而上,那时,瓮城必破!” 舒布可汗眼睛大亮,立马派人去办。 铛铛铛 城门楼上,轮值岗哨突然敲响铜锣。 方亚青靠在旗杆上瞌睡,听见声响,立即睁开双眼,紧握长矛。 只听见城外传来‘轰隆隆’铁蹄声,连城墙都颤动起来。 定眼望去,数千骑兵提几个鼓起的布袋,正往城墙这边奔腾而来;穿过护城河上的飞桥,将布袋丢在城楼脚下,几千骑兵循环往复,那些布袋越堆越高。 方亚青见状,无比凝重地大声吩咐: “快阻止他们,射箭,泼火油,烫马腿!” “趁此机会,杀他骑兵,伤他马匹!” 城墙上的众人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有人拉弓射箭,有人砸下石块,也有人泼下火油。 在居高临下的地势中,突厥骑兵毫无优势,只能闪避。 虽是如此,可这些骑兵训练有素,又有护甲防备,并没有多大损失。甚至就连丢下去的石块,都成了他们的垫脚石。 众人越打越绝望,可谓是眼睁睁看着骑兵来来去去,看着城墙下的斜坡越堆越高。 旁边的助战道士走过,见骑兵的脑袋已经和城墙齐平,急声劝道: “方道长,这些骑兵要是有了上墙之路,那瓮城北门,就彻底守不住了!” “你还是……跟随城内百姓撤离吧。” 方亚青摇了摇头,自从决定回家助战起,他就抱了必死之心,此时又如何肯退。 助战道士非常惋惜,“可你的求道,还尚未结果。” 方亚青苦笑一声,“这位道友,烦请你通告各路助战人士,让他们,都撤吧。” “突厥骑兵搭起了上墙之路,瓮城,必然是守不住了。” 助战道士面色凝重,拱手行礼,“方道友所托之事,贫道定当全力办到。” “不过,众道友皆不会退,这一点,恕难从命。” 方亚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来不及触动,就要紧握长矛,看向突厥骑兵,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舅舅。” “舅舅。” “小舅。” “是谁把你绑在这的!” 左侧楼梯口,三个男孩快速跑来,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只有八岁,全都穿上了轻甲,怀里抱着形色各异的佩剑。 年龄较大的那两孩子跑过来就要解绳子,却被方亚青喝止。 他看着三人稚嫩的脸,张了张口,却忍住没说。 旁边的江湖侠士见状,全都看不过去,跑过来要将人拉走: “小孩子,莫要在这里添乱,快跟你们娘亲出城去。” 年龄较大的两孩子自然知道这是打仗,身体虽有恐惧,但眼神却很坚定,站在方亚青旁边,双手抱着旗杆,怎么拉都不松手。 八岁那孩子只是跟着两位哥哥,觉得好玩,他抱着一柄比个头还高的长剑,踮起脚尖看着城外也不肯走。 “劳烦这位侠士,把年纪最小这孩子送到城主府,也算是给我方家留后了。” 几位侠士心头猛颤,立即将那位八岁孩子抱走。 他们也都是经验老到的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方少城主的处境。 这三孩子要是不过来,那撤了也就撤了,大家并不会在意。 可现在来到城墙之上,他身为少城主,自然不能说把人撤走。 因为现场还有十六岁的百姓壮丁,还有与瓮城毫无关系的江湖侠客。 他们也都是拒绝撤退,决定死战到底的血肉之躯。 两外甥很快也加入战斗,搬起石头,砸向楼下骑兵。 城墙上纵有七千余人,也无法阻拦突厥骑兵堆砌斜坡,只能稍微延缓他们的速度,消耗一小部分骑兵。ap 方亚青紧握长矛,既疲惫又绝望。 城内还有如此之多的百姓尚未撤离,待突厥进城,不知会造成多少伤亡。 他眼睛死死盯着城墙外,虽然看不见城墙脚下的东西堆到多高。 但却可以看到突厥骑兵越跳越高,已经可以看到骑兵狰狞的面孔了。还有刀剑打在城墙上发出‘叮当’的撞击声。 “要不了几轮,骑兵就能跳上城来。” 城门楼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对突厥骑兵有本能的畏惧。 这些马,真能踩死人啊! 城外,舒布可汗小心眼地扬声高喊: “方少城主,你们没有机会了!” “你若自刎当场,我或许,可以考虑不屠城。” 话一说完,他便单手举起。 顿时,数万雄兵整齐划一,传出哗啦啦的动作,全都蓄势待发。 城墙上的众人见状,不自觉就咽了口唾沫。 这么多骑兵冲上来,光是用脚就能把大家踩死。 两外甥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举着石块愣在原地。 方亚青自然不会搭理舒布可汗,他双手紧握长矛,眼睛死死盯着城墙。 却见,城墙石砖上的沙粒,正在颤动。 他还以为是突厥骑兵发起总攻了。 猛然抬头看去。 突厥兵马没有动。 但远处,东南方向的斜坡线上,沙尘滚滚而来! 渐渐地,越来越多旗帜露出尖角。 轰隆隆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骑兵,出现在斜坡上,背着朝阳,激起烟尘,正向这边疾速奔腾! 前列中间那人,身穿银甲,高举半月长刀,跑得最快。 “援军?” 看到皇庭旗帜,城墙上一片躁动,所有人的眼睛都恢复亮色。 方亚青却觉得纳闷,皇庭刚平内乱,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派来这么多人?谁又能带兵抵抗突厥? 他凝神看着远处,看着那些小如蚂蚁的人影渐渐变大。 前面那个穿银甲的人影,在策马奔腾中,突然仰起头来,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在朝阳的映衬下,这个人影太过耀眼! “那是……李尚夏?” 方亚青神色颤动,她不是留在青云观研修心法吗,她的身体,如何能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