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士这才回过神来,拱手作揖,“贫道姓许。” 李尚夏身子一僵,眼里的亮色迅速黯淡。 沉默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拱手回礼,问道: “许道长,你可认得一位叫方亚青的年轻道士?” 许道长咽下大饼,点点头,“认得,方亚青道友,他来过我们道观,说是求道,掌教解不了他的问题,他便连夜下山去了,说要出海求道。” 啊?李尚夏神色激动,“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许道长转头指了指南边,“翻过两座山,就是我们道观。” 消息没错,他果然是来了这边。 李尚夏眼睛又亮了,笑意渐浓,“若要出海,该往哪边走?” 许道长指了指前面,“方道友要出海的话,自然是走福州,顺着官道直走就好。” “多谢道长指点。” 李尚夏拱手道谢,转身就要离开茶棚。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喊声,“这位夫人,可是来自凤凰寨?” 李尚夏平静转身,见说话那人黑须浓眉,虽是衣着朴素,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威严。 不答反问,“阁下何意?” “凤头簪子,那可是凤凰寨的传家宝,你不是凤凰寨的人,难不成是偷盗所得?” 那人右手放到剑柄之上,已经做出拔剑姿态。 茶棚外的王五、王六见状,提着大刀快步走来。 李尚夏抬手示意两人不要妄动,她看向说话那人,自然认出了对方捕头的身份。 这位捕头的问题,她根本没法回答,因为,承认是凤凰寨的人,即是山匪;不承认,那便是偷传家宝的贼人。反正左右都跑不了。 她实在不想惹事,拱手笑道,“在下今日尚有要事,不知捕头在哪个衙门当差,改日定当上门道谢。” 捕头见她识破自己身份,有些惊讶。 但见对方遮遮掩掩不敢回答,他更加确定是凤凰寨山匪。 毫不留情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这些年,凤凰寨抢了朝廷多少官银,这回总算可以抓个人回去交差了。 虽说是个女子,分量不够,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一招呼,瞬间站起十几名捕快。 茶棚老板见状,抱着箱子里的钱跑出老远。其他歇脚的客人,也纷纷退到茶棚外,只有几个自诩功夫很好的年轻侠客,还在淡定喝茶,准备随时镇压全场。 李尚夏并不想与捕快起正面冲突,但对方步步紧逼,她也不再客气,神情一肃,“没错!我就是凤凰寨的四当家,李四虎。” “阁下,又当如何?” 那捕头身形一颤,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夫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凤凰寨的四当家。 正在平静喝茶的年轻侠客闻言,纷纷回头看来,却又摇头失笑。 凤凰寨的四当家,那可是精通暗器、刀剑、布阵的顶级高手,怎么会是一个,有些衰老的瘦弱女子? 茶棚外的众人见了,全都议论纷纷,自然也不相信。 “阁下未免太狂妄了,这可不是凤凰寨的地盘。” 捕头厉声喝道,他猜测这位夫人可能是四当家的婆娘,自然不会将她放眼里。 反倒是看向李尚夏身后的王五、王六,他觉得那两壮汉才是硬茬。 他‘锵’的一声拔出佩剑。 “来人,给我拿下!” 十几名捕快纷纷拔出佩刀,形成包围圈,冲了过来。 嗖 还不等王五、王六两名保镖反应,李尚夏的身形就蹿了出去。 周围十几名捕快只觉得一道冰冷铁器轻轻划过脖子,伸手摸去,已经流出血来,只是划痕很浅,对方显然是无意伤人。 众捕快抬头看向身手最好的捕头,却见他站在原地,面色惊恐。 因为李尚夏的匕首,早已顶在他的喉前。 看到这一幕,平静喝茶的几位年轻侠客,皆是脸色煞白,心惊胆战退出茶棚。 茶棚外的众人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之色。 这女子,真是凤凰寨的四当家啊? 李尚夏收了匕首,也不管愣在原地的捕头捕快,翻身上马,丢下一句话,“荆捕头,去问问你们知府,一份寿礼三千两白银,那是从哪来的。” 捕头神色震动,低头看了眼腰牌,愣在原地始终无法平静。 他没想到这女人真是凤凰寨的四当家,功夫竟如此之高,眨眼间就制住十几名捕快,还翻看了自己的身份腰牌,速度实在太快。 王五扭头嘲讽一句,“四当家都说了登门道谢,你还步步紧逼,这下满意了?” 王六冷脸附和,“给脸不要脸。”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白两黑三匹马,渐渐消失在路口。 只留下看着背影感叹的众人,今天这一切,注定要成为茶棚里的话题。 “传闻不是说四当家身高九尺,一嘴獠牙?怎么会是一个看似生病的夫人?” “传闻不如见面,她虽是女子,功夫却远超一流高手。” “兄台看来是不了解四当家,她最厉害的,其实是布阵。” “哦?她有这样的本事,留在山寨当大王,岂非可惜?” “是啊,如今突厥来犯,有不少侠士、道士都赶往瓮城助战,她要是能去就好了。” “……” 夕阳西沉,染红了半边天。 为了避免麻烦,李尚夏又擦去胭脂,收起发簪,打扮成了男儿模样。 三人马不停蹄,直奔福州而去。 要是方亚青出海去了,那两人就再无相见之日。 所以,必须赶在他出海前,将人拦下。 来到矮山坡上,却见前方有一青衫男子蹲在路边,好似在观察着什么。 李尚夏一马当先穿梭而过,眼角余光却觉得那男子的侧脸很眼熟。 于是,又掉头折返回来。 白马停在原地踱步,马背上的李尚夏俯视看去,见那男子低头观察着一群蚂蚁,脸都快贴在地上了,也看不清正脸。 她试探问道,“方亚青?” 那男子这才抬头看来。 却见他面目清秀,灰头土脸,眉宇间透着一抹坚毅。 他起身拱手作揖,“贫道正是方亚青。” “这位大哥,为何认得贫道?” 李尚夏僵在马上,光是看脸,她就已经把人认出来了。 他这拱手作揖的姿态,与当年一模一样。上次他的脸被蜜蜂蛰肿,这次搞得灰头土脸,近二十年了,习性没怎么变过。 古缘镜前。 别墅客厅里一阵躁动。 王老爷子老脸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在看古缘镜。 王霍荣看一眼笑意浓浓的女儿,又看一眼同样惊讶的龙虎山道长,面色惊疑不定。 许院长见现场一片躁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搜寻,四处寻找解答之人。 旁边的执行会长李魏华小声解释道,“镜子里的方亚青,与龙虎山天师,长得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他的前世。”ap 什么? 许院长目光震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其他人,见现场不少人都面色震惊,这才相信。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古缘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