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愤怒到了极点。 他冷冷看着被派去搜索嫌疑人的正、副队长,恨不得上前给他们每人一耳光。 只是,他从不打人,也不骂人,他要出手,只会杀人。 他的确非常古怪,越是愤怒,表情就会越冷,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让被凝视的人感觉心都被冻住、绝望的那种冷。 正、副队长已经感觉到寒冷的逼近,身不由己,瑟瑟发抖。 电话铃声响起。 幽灵一挥手,去接电话。队长们如获大赦,急忙退出。 “是我。你那里天气如何?”沙哑的声音。 “此刻的东京,艳阳高照。”幽灵听出是桥野龙一。 “我们大约下午六点到,火车晚点。我现在已经在江苏境内,临时停车十分钟。” “明白。” “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情况?” 幽灵简明扼要汇报刚刚发生的事情,并把昨天的遭遇合并加以分析。 “可惜啊。”桥野龙一感叹,“又让他们抢先一步,不过我要是你,我会亲自去梅花弄堂。” 幽灵有些不愉快,他本来就打算去,这一来好像是桥野龙一命令他去。他冷冷说道,“你不是我。” 桥野龙一的话刺激了他。他愤懑地想,什么叫“又让他们抢先一步”?他们是事件的发起者,当然要先行一步,自己不过是见招拆招,落半拍也属于正常。 如果按反应速度来讲,他其实已经达到最快水平,对方只要慢一步,就会被捕。队长说,他进屋摸男子睡的床铺,床褥还是温乎的。” 抱怨之余,他忽然觉得自己和“佩刀”很像,都是武功高强,都是独来独往,都是充满智慧,就像一根枝上两个果。他是背光生长,所以至阴至柔,而“佩刀”是迎光生长,所以至阳至刚。 他一向认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不过是为“生”而来,只有极少数人是为“来”而生,这些人天赋异禀,出类拔萃,能做那些常人不能企及的工作,能完成常人所不能完成的任务,就像他和“佩刀”。 “好吧,兄弟。”他默默念叨,“如果上天要我俩只留下一个,我希望是我。” 他开始给自己化妆,不到半小时,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买卖人,一副金丝眼镜,一个文件箱,一款灰色长衫,上唇还有稀稀拉拉的小胡子。 他很快出现在悦客旅馆。由于戒严解除,旅馆老板又开始营业。他找了一个借口,要在二楼选择一间。 老板带着他上楼,先打开小凤住过的那间。屋子虽然破旧,却显得干净整洁。他四处打量,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鼻子闻到一股中药味。 他随老板走出屋子,就在老板关门瞬间,他忽然发现床铺下方靠里的地板上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他没有言声,又跟着老板进入杨杰住过的屋子,经过仔细检查,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老板,我就住刚才那间。”他指着旁边。 “你真有眼光。”老板拍着马屁,献媚似的笑着,“这两间上午刚刚退房,这间住着一个男人,病怏怏,老咳嗽,还吃中药,你刚才在那间闻到的中药就是姑娘借我的电炉子煎的。那个姑娘倒是健康,没有毛病,就是爱哭,每次看到她都眼睛红红的,哈哈。” “也许是小两口吵架吧。” “不可能,女的看上去要比男人大很多。再说,夫妻为什么要两间?看他们也不像富余的人家。” 俩人从屋子出来,走向旁边那间。 “老板,你应该知道女大三抱金砖。” 老板回过头,“这个我知道,但是女大六,大七该抱什么呢?” 幽灵在虹口公园近距离见过杨杰和小凤,但小凤脸部被头裹着的围巾遮挡部分区域,看不出实际年龄。 难道延安方面没人了?谍报人员执行任务,男女间扮作夫妻是再合适不过,怎么还弄出一个年龄大的女人,还不住一起,难怪连老板都能看出来。 他笑着,“我还没听男人这么抱的,宣统时期倒是有童养媳大过男人五岁,但也没有大这么多的,也许时代不同了。” 老板被逗乐,推开门走进屋,神秘的压低声音,“今天上午戒严就和这两间屋的客人有关,这一男一女有可能是江洋大盗。” “你这么知道?” “因为城隍庙两次出现情况,都与这两人有关。第一次是俩人晚上一起出去,昨天晚上是这个女的单独出去,后来男的也出去。他们一起回来的。” 幽灵顿时警惕起来。 如果第一次在城隍庙与他交手的人是“佩刀”,那么这俩人很可能事先就埋伏在附近,自己进去时他们应该发现,但他们为什么不给“佩刀”示警呢? “老板,你真会开玩笑,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爱哭的大姑娘,他们会是江洋大盗?” 幽灵故意不相信。对有的人,你越是不信,他就会越抖出更多的事实,如果你追问,他反而守口如瓶。 果然,老板有点急了,为了证明自己判断正确,他手舞足蹈说道,“江洋大盗不一定就是红鼻子、绿眼睛,他们会化妆,比如先生你看上去是一个做买卖的,也可能是假装的,我再告诉你,戒严前半个小时有一个中年男人来这里,他不住店而是找人,你猜找谁?” “那个男的。”幽灵脱口而出。 “对,就是找那个男的,中年人上去没五分钟就急急忙忙下来,出门右拐。又过没多长时间,这一男一女就办理退房,出门也右拐。他们刚走不多久,官家就开始来查人。显然,那个中年人和一男一女是同伙,他专门来通知他们逃跑的。如果不是在城隍庙作案,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跑?” 幽灵当然不相信江洋大盗一说,但是老板的话比手下的汇报翔实可靠,用现在的话叫干货满满。 他急于下知道床下到底是什么,于是借故要休息,让老板离开。 老板一走,他立刻蹲下一看,是一个小纸团,马上伸长胳膊够出。打开细看,是一个中药方。 他推测,药方可能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密码电文,说不定和“佩刀”有关,不由狂喜。再看记录用的白纸,赫然印有hp区汉口路长途电话局。顿时明白药方是他们在长途电话局打电话时记录下来的,只要查到电话打给谁,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上级。 他立刻将药方收好,决定马上去长途电话局。 兵贵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