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和杨杰来到城隍庙外,杨杰根据白天的侦查带着小凤避开灯光,悄悄摸到侧墙的一处小门,耳语几句,小凤点点头,毫不含糊,几个吐纳之后,一提气,整个人蹿起,双手扒在墙头,双膀叫力,身体灵巧地翻上墙。 杨杰见小凤利索的翻墙不禁暗暗欣喜,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也知道小凤的家事,但对方的功夫还是令他感到意外,高兴之余不由有种英雄落魄的暗叹,自己武功尽失,否则别说这堵墙,广尘寺的高墙也不曾挡住他。 小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杨杰侧身进入。关好门,杨杰拉着小凤贴墙而立,听了听四周动静,除了寒风飒飒,没有别的响动,看来这里的主人的确不在。杨杰摆头示意小凤跟着自己,贴着墙壁慢慢移向霍光殿。 霍光殿左侧的一排侧殿前堆了四个香炉,香炉是善男信女们捐赠城隍庙的善物,道士还没摆放,杨杰第一次来时就注意到香炉,其中最大的一个香炉有四条腿,呈长方形,高度到他的胸口,口径比三口缸加一起还大,里面藏两个人绰绰有余,更令他高兴是香炉上覆盖着稻草编织的帘子,人若躲在香炉里,可以通过帘子缝隙监视霍光殿和左侧的通道,另外其它香炉上的草帘子还可以拿来御寒。 俩人在香炉后身蹲下,观察片刻,小凤将最大那个香炉的草帘子掀开,慢慢托着杨杰爬进香炉,然后按照杨杰意思顺手又拽过一张别的香炉上的帘子,随后攀上香炉,把草帘子盖上。城隍庙没有因为多出两个闯入者凸显不同,一切又恢复祥和、宁静。 子夜,万籁俱静,连风也停止匆匆的脚步,只有星星依然顽皮地眨着眼,一弯窄窄的月牙儿像是金钩,将黑幕挂在天空。 四个小时过去,小凤渐渐失去耐心,加上双腿麻木,身子开始左支右晃,倒是杨杰仿佛是一尊泥胎,纹丝不动。她暗暗佩服,却也为杨杰担心,以她健康之躯尚且疲劳,杨杰重伤在身肯定会加剧伤势,何况欧阳功名何时能来还是未知数。 “我先送你回去吧。”小凤扒在杨杰耳边悄悄说道。 “嘘”杨杰低声示警,“来了。” 小凤一振,就想站起,被杨杰一把拉住。 一阵风,确切说是一道黑影来得,从杨杰听见动静,到阻止小凤站起,黑影已从香炉前“飘”过,紧接着闪进大殿,身法直如鬼魅。 俩人看得目瞪口呆。杨杰深知欧阳功名功夫精湛,没想轻功也是如此卓绝,他向来自负自己的轻功不输于任何人,眼下这个场景令他甘拜下风,心知自己就算努吐了血也绝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为什么不让我招呼他?”小凤异常激动,抱怨道。 “再等等。” 等?等什么?小凤不明白杨杰为什么要等,以她的意思早就奔出去和欧阳功名团聚。 十分钟过去,杨杰隐隐感觉不对,就算给欧阳云月留言,这么长时间也足以完成。“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杨杰颇为困惑。 突然,他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可怕的想法跃然脑海,“此人可能不是欧阳功名,否则不会长时间隐匿殿内,再说广尘寺欧阳功名并没追上我,轻功与这个人有很大差距。他不是欧阳功名,他和我们一样都在等欧阳功名。” 他陷入恐慌。 夜,依然平静,城隍庙似乎也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杨杰和小凤被一道恐怖的杀机笼罩,杨杰的手心甚至攥出一把汗,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并不是为自己担心,比这个凶险的遭遇他都见过,他担心欧阳功名被暗算,担心小凤发生危险…… 夜更深,天更寒。城隍庙内死一般寂静,殿内、殿外的人仿佛睡着,又仿佛被蒸发。 “嗵”,远处轻微的响动打破宁静,声音很轻、很低,若是白天,没人会听见,即使听见也没人会在意。杨杰听见了,不仅听见还分辨出有人从高处跳下。他碰了下小凤,食指、中指在眼睛位置伸向霍光殿,示意小凤盯着霍光殿,他则瞪大双目监视声响的地方。 又是一个黑影。 黑影背贴墙,像是一只螃蟹横着变换脚步,与其说走,不如说挪更贴切,他非常谨慎,脚下如踩着棉花悄无声息,几步下来都要停顿,显然,黑影意识到潜在的危险,每一步都在尽力观察。 杨杰朦朦胧胧看见一个黑影,要不是事先听见响动并全神贯注盯着来路,他连黑影也未必能看见。“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欧阳功名,他也似乎意识到危险。”杨杰感到宽慰,相信凭欧阳功名武功,只要不被敌人暗算,很难有人能将其击败。“可怎么才能和他联络?”杨杰犯难了。 此刻联络是危险的举动,黑暗中欧阳功名会把他们视为敌人攻击,而他还不能开口解释,一旦被敌人听去,欧阳功名身份必将暴露。 黑影渐渐靠近,轮廓在夜幕下略显清晰。 “要不要我出去?”小凤一旁耳语。 杨杰连忙摆手,他知道任何响动都会引来欧阳功名的雷霆一击。 奇怪!怎么没有动静。杨杰慢慢四处巡视。没人,揉揉眼再看,依然没人。他大吃一惊,欧阳功名去哪儿了? 黑影没有消失。离香炉六七米远的距离,他转向另一边的通道,动作很轻、很慢,一身的夜行服融合在背景中,与周边建筑浑然一体。 黑影就是欧阳功名。他从楼上法国人家中偷来金丝镜、礼帽、燕尾服和手杖,化妆成外国人,冠冕堂皇乘电梯来到大街,叫上出租车前往文昌路。 在霍光殿另一侧,他小心翼翼解下燕尾服做成的背囊,左手抽出手杖,支起燕尾服,在顶端戴上帽子,右手扣住一枚飞镖,侧身举起手杖移向大门。 黑夜中,手杖上的衣帽仿佛一个人站立在大门口向内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