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旅客路过,他马上停住,等人过去,继续道:“我们在刘府蹲守两个晚上就是为营救你,没想到敌人很鬼,让梁赞江出马诱骗你,还好,他最终没有逃过我的手。” “啊?”欧阳云月目光中流露着怀疑,这个看上去还很腼腆的年轻人说什么也和杀手沾不上边,不由重新打量对方,“这么说在寺庙偷听的就是你?” 杨杰点点头。 “梁赞江也是你杀的?”她疑惑道。 “没错,我们早就想干掉他,只是这家伙比狐狸还滑,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还真找不到他。” 欧阳云月暗暗称奇,同时基本确定对方是自己人,因为哥哥的身份并未暴露。“我应该称呼你张同志还是杨同志?”欧阳云月此话出口表明已经信任对方。 “我叫杨杰。”他刚说完,马上嘘了一声,头微微一摆。 华神医正朝这里走来,看到杨杰,立刻扬起手叫道:“小张,你在这儿啊,我正要找你去。”说话间来到杨杰身旁,看到欧阳云月也在,白了她一眼,也不打招呼。老人非常肯定欧阳云月就是刘家媳妇儿,对方之所以不敢承认,或许是和别人私奔,这种不守妇道的行为,他很是鄙夷。 “大爷,有事吗?” 华神医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证件说道:“刚才我们吃饭时,不小心把你的包掉地上,我捡起也没在意,谁想,一个过路的从地上捡起这玩意儿问是不是我掉的,我一琢磨,说不定就是从包里掉出来的,上面都是日文,我也不懂,所以赶紧来找你,看是不是你的。” 证件是用蓝塑料皮做封面,印着日文。欧阳云月瞟了一眼,顿时勃然变色,塑料皮下面还有一排写着关东军情报,剩余部分恰被杨杰拇指盖住,她正想细看,杨杰已经收起。 “谢谢您老,这是我的证件。” 华神医满意地回去了。 杨杰正想继续跟欧阳云月说话,突然发现对方眸中交织着冷漠与仇恨,不由一愣,“你怎么啦?” 欧阳云月左手抬起将鬓角发梢后掠,倏然,右手夹着的一枚飞镖顺着左臂下方,直刺对方脖颈。 她本来已经相信杨杰是自己人,华神医不合时宜带来的东西让她瞬间误认自己上当受骗,加上梁赞江之前叛徒言论,她无暇顾及盘问杨杰,决定抢先下手。她在寺庙见过杨杰的身手,知非其对手,唯有攻其不备方能奏效。 杨杰能躲过这雷霆一击吗? 夜上海不愧是东方的夜明珠,城市主要街道以及外滩灯火辉煌,通宵达旦,素有不夜城之美称。 然而,极司菲尔路76号的夜景并不靓丽,不仅不靓丽,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站在大街往里看,内凹的大门阴森、凶险,既像魔窟的入口,又像伏卧在黑暗中恶狼的大嘴。 很少有人敢在这里夜行,也很少有人敢把车停在其附近。 不过,今夜略显特殊,一辆黑色德国大众甲壳虫轿车悄悄停在七十四号和七十六号路灯的间隙,像是抛锚,又像是等人,车上只有司机一人,奇怪的是,他居然身着黑色潜水服,身旁还放着一把套着消音器的左轮枪。 不速之客一动不动,眼珠似乎也不眨,默默望着七十六号门口。昏暗的光线下,他和车形成一个整体,静止的身躯如同幽灵。 一辆福特轿车从七十六号大门出来,左转。 甲壳虫轰的一声,马达启动,车轮先是缓慢转动,接着,越转越快,在进入一条主干道后,不速之客稳稳地跟上福特。 这是一条通往码头的路,白天车水马龙,晚上基本车少人稀。蒙面人与前车保持一定距离,又过了十来分钟,福特在一个岔口拐弯,不速之客没有尾随,而是径直往前,约莫百米距离,掉头,驶入岔路口。 没有月色,没有灯光,只有寒风和微如萤光的渔火,渔船随波浪轻轻摇摆,江水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 福特车在岸边停下,熄火。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人向大家派发香烟,然后凑在一上火。火光中,四个人的面孔分别显现,老尹、黄嘉熙、老张,还一个就是阿朱。 “老尹,你们动作快点,我一会儿还要去赌场。”黄嘉熙说道。 “你不是昨天输光了吗,哪来的钱?”这是阿朱的声音。 “这你就别管了,老子就是有偏财运。” 老张走到码头上,击掌三下,不大工夫便听有人喊:“是张先生吗?我在这。” 一盏煤油灯亮起,接着在众多渔船中,一个人影提着煤油灯下船走向老张。 “阿三,今天这事你对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张先生,我阿三是多舌的人吗?放心吧,把尸体交给我,你们回去吧。” “不行。”老张把嘴凑在阿三耳前,低声道:“这次是活人,我们来沉江。”说完,他冲着汽车方向拍了两下掌。 阿朱把烟头一扔,招呼老尹、黄嘉熙去车上抬人。 老尹走了两步,蓦然,他停住不动,大半截烟扔在地上被踩灭,侧耳似乎在听着什么。 黄嘉熙感到奇怪,碰了下老尹胳膊,“怎么啦,老尹,中邪了?” 老尹嗓音压得极低,“别说话。你们听,有人在靠近。”说完半蹲下,枪握在手,“咔”一声,子弹上膛。 黄、朱二人听出老尹不似开玩笑,紧张起来,也都蹲下,掏出枪对着黑暗的来路。但,他们什么也没听到,只有草在风中“哗啦啦”的摇摆声,以及江水拍岸的“噼啪”声。 “你听到什么,是不是有鬼?”黄嘉熙话音中有些颤抖,他不怕人,而是怕鬼。这个码头是他们专门沉尸的地方,他总担心冤魂会缠上他。 老尹一动不动,好半天自言自语,“奇怪,怎么又没动静了。” “你们怎么磨磨蹭蹭的。”老张带着阿三走过来,听了老尹的描述,拔出枪,“今晚这鬼天气黑得也太不正常,不管他是人是鬼,先把活做了。阿熙你留下警戒,我和老尹、阿朱把那小子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