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狂风呼啸,田野充满了一片混乱的景象。 无尽的雨水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每一滴水珠如同钢针般狠狠地冲击在田野上,发出了嗤嗤的尖锐声响。 泥土被这场暴雨从温和而安静的状态中彻底颠覆。 原本被“永恒之土”固化的土地在倾盆大雨后也变得潮湿而柔软。 这是自然常态的律动。 麦浪像是无数个小船在大海中颠簸,向前努力前行。 田埂上积水成河,溢出了田地的边界,形成了一个个模糊不清的水潭。 天空中雷声隆隆,伴随着电光闪烁。 大雨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仿佛是大自然在宣示着自己无穷的力量。 然而,在这场伟大而猛烈的暴风雨之下,田野仍然显露出一种坚韧和生命力。 尽管受到了严峻考验,虽然被雨水浇透、沾满污泥。 但麦子依然顽强地坚持着。 加德里·雷文此时屹立在大地之上。 身旁是已然倒下,在泥水之中生死未卜的纳尔逊。 对面的一对灰袍青年男女,也不复开战之初的写意。 灰袍男牧师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秀却满是狰狞之色。 他乌黑的长发,随着风摇曳般飘散在脸颊上。 眉宇间隐藏着一抹邪恶与疯狂,在闪电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恐怖。 然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腹部被刺穿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自伤口喷涌而出,在大雨中变得模糊不清。 但血迹却无情地渗透灰袍,形成团团红云。 面对这样致命伤势,男子丝毫不在乎,反而透出一种狰狞的快感,似乎这伤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标志。 灰袍女子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 她苍白的皮肤上血丝纵横,仿佛失去了生机。 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她那双眼睛——漆黑无比,如渊似狱。 眼中流淌出了血泪,在她本就可怖的脸颊上添上殷红痕迹。 使整个人形同幽冥之中的厉鬼。 两方人就这样僵持了一阵。 青年灰袍男子最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有难以掩饰的自得: “伪神,你的镇子已经被我们‘自然之圆’摧毁。” “你听到了「塔列克」里传来的哭喊声了吗?” 说着,好像是牵扯到了伤口,疼得身子一矮,但嘴还是没停: “这就是你僭越大地权柄的代价!” “你这样的伪神必将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在大地的面前。” 而被他狠狠盯着的加德里,或者说沃土之神,并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头看着镇子的方向。 头上的冠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泥地之上。 破损的黑褐色祭袍紧贴着他的皮肤,与脖子处闪出耀眼光芒的深褐色项链一起透露出一股浓厚的气息。 被神降的使徒面无表情,在灰色天幕之下洋溢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他双眸深邃如夜空,目光透露着难以捉摸的神秘。 颧骨因异常迅速的能量消耗而高高凸起,让他看上去更加瘦弱和可怖。 水滴沿着他修长的手臂滑落,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长满密密麻麻禾苗的后背。 禾苗自然地生长出来,在深邃黑暗中显得诡异而恶心。 每根禾苗都笔直地伸展,在雨水滋润下更显茂盛。 于使徒背后形成了一片狰狞恐怖之景。 见沃土之神久久不回应自己,青年男子有些羞恼。 伸出双手。 雄浑的大地力量在他的引导下形成惊人的土浪。 他身侧的女子也敏锐地找准了时机。 衣袖飘动,血滴纷纷洒落。 她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深不见底的力量。 周身凝聚出一圈黑色的光芒。 这股力量如墨般浓郁而沉重。 女子毫不畏惧地注视着眼前神明在人间的化身。 黑光飘动,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奇特而古老的双重圆。 随着符号完成,那些黑线化作无数蜿蜒曲折的漩涡,在空气中扭曲旋转。 沃土之神的身影顿时僵硬下来。 铺天盖地的土浪旋即向着祂席卷而去。 哗哗哗—— 剧烈的破土声形成让人胆寒的声势。 迅速将沃土之神和倒在祂身旁的纳尔逊的身躯埋葬。 周围除了雨声外再无别的声音。 雨渐渐小了。 啪! 灰袍男子没能确认自己战果。 支撑不住,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泥水沾满了他的长袍,流进他的伤口。 令他开始痛苦地哀嚎。 好在大地的力量始终在慢慢抚育伤口。 所以灰袍男子也未至绝望。 最初,他企图操控大地力量形成突刺偷袭刚刚完成降神仪式的加德里。 谁知道降神完成的速度远比他想得快。 结果他反倒被夺走了地刺的控制权。 腹部也因此被刺伤。 于是,他不敢再贸然发起进攻。 必须借助双手引导,等到旁边的莫伊拉跟上他,使用“凝滞恐惧”控制住敌人后再将他的大地造物轰击出去。 “凝滞恐惧”是“自然之圆”组织这一次特意让他们带出来的圣物。 拥有能够使被注视者凝滞的效果。 无法移动也无法释放神术。 同时还能给目标施加强大的心灵压迫。 圣物等阶不高,而且还有特殊的储存需求,但对付像加德里这样的小教会神职者轻轻松松。 纵使加德里被神明凭依,但他身体的虚弱也注定了神明无法完全发挥祂的力量。 话虽如此。 在倒下的灰袍男子身旁站立的莫伊拉仍旧没有放松下来,去关心同伴的伤势。 而是定定地看向加德里和纳尔逊被掩埋的方向。 果不其然。 几乎只是眨眼间,在泥土之中就兀地出现一颗禾苗。 随后以极不自然的速度快速生长。 潮湿的泥土包裹在树皮之上,却没有带来任何肮脏之感。 禾苗几乎是在青袍女子的眼皮底下长成一棵奇异的松树。 这棵松树高耸挺拔,像一位孤独的守望者,承受着风雨的洗礼。 枝条上挂满了淅沥沥的雨滴,如同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 叶子被雨水浸湿,呈现出深绿色的鲜活。 在昏暗的天空下,整棵松树显得格外威严。 突然间,在松树的主干中裂开了一条细小而苍白的缝隙。 树皮开始变得扭曲,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正在诞生。 终于,在那道缝隙扩展到足够大时。 从中走出了加德里—— 准确来说,是加德里模样的沃土之神。 还是那件黑褐色祭袍。 身形消瘦苍白,眉宇间透露着一丝阴郁。 当他踏出那棵松树后,树干上的缝隙渐渐闭合。 还顺带排出了同样被松树保护、已然失去知觉的纳尔逊。 走出松树的沃土之神背部禾苗依旧翠绿,缓缓抬起手。 在指尖触碰到树皮的那一刻。 树木瞬间塌解。 没于土壤之下。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莫伊拉看着沃土之神从大地之中复生,并未太过惊讶。 虽然对方是伪神,但也确实窃取了大地一部分的权柄。 这并非是祂第一次从地下复生了。 她和马尔科姆已经埋葬了对方三次,但每一次祂都能毫发无损地从地下复活。 至于祂为什么只是被动地防守 莫伊拉跟随沃土之神的视线看向了镇子的方向。 知道对方恐怕是察觉到了月之幼兽的变化。 多半也猜出他们二人的任务只是拖住被祂神降的使徒。 不太可能会主动对祂拼尽全力乃至搏命。 因此索性用某种方式积蓄自身力量,同时放纵月之幼兽进阶。 待数百幼兽合为一体,彻底升华却又来不及发育出全部的能力时。 一举清除。 所以在此之前,祂才会觉得与其将她和马尔科姆逼入死境遭到全力抵抗。 不如僵在这里陪他们玩玩。 既能保存乃至恢复实力。 又能确保幼兽的“蛊斗”仪式如期进行。 马尔科姆那“恰到好处”的伤口只怕也在祂的算计之中。 不过,祂未免太傲慢了。 莫伊拉眼眸中墨意更浓,又是两行血泪流下。 她是‘自然之圆’这一次行动的最高指挥者。 她知道。 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