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那边的进度不太顺。 刘叔是刑侦组的，工作也没有个时间，又要配合伍江的作息习惯，虽是着急，仍然是又拖了一周。 察觉方久不对的下一周周四，才好容易约上，借晚饭见上一面。 伍江也配合着，用学校电话打回去跟妈妈说一声，没有借口，直说“去看一个可能生病的叔叔”。 放学后两人先绕去湖边公园闲聊，时间差不多了转至约好的餐馆。 碰面时刘泽鹏意外还有个人，伍江主动叫一声“刘叔”，算打过招呼。 三人落座，等上菜时看伍江，李炎主动介绍： “这是我同学伍江，方久老师的事就是他发现的。” 刘泽鹏惊得差点又站起来。 他没有起过追查李炎信源的心思，可是眼前这年纪也太小。 启动灵子感知一看，好像和李炎差不太多，他这么观察时，很快就有变化。 ……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正常人在灵子视野里是什么样子？ 没有，灵子视野并不能观察正常人和普通死物，他们与空气无二。 这个时候变成和正常人一样，传达的信息略多。 首先，对方也是感知能力者，而且非常强，能很直接的察觉到他的观察。 其次，对方能伪装灵子状态，灵子侦察手段对其无用，其能力的一切，基本只能等他自己说和使用，没办法主动探究。 最后，其对方久的判断不可能是瞎蒙的，灵子伪装的行为从实力、能力上给出了证据。 但！ 年纪太小了，竟然是李炎同班同学。 “唉，老了老了，不服不行啊。” 李炎听得莫名其妙，伍江却不接话。 伍江虽然在学校食堂里对工作人员一口一个姐姐，却属于套路，他自己并不懂社交，还好有李炎：“今天请刘叔出来一是道谢，另外是方久那边又有状况，想问问刘叔有没有遇到什么情况。” “情况……”刘泽鹏又看一眼伍江，再看李炎，顿了一会才说，“倒是有，可能是最近感知用得多，精神疲劳得很，你那法子恐怕不太行。” 这“法子”自然是之前李炎说的，通过增加融灵时间，尽可能维持足够长的灵子感知状态。 两人聊了几句，伍江一直没说话，李炎觉得奇怪，给他使了几个眼色。 可惜两人的默契还没有达到通过眼神传递复杂信息的程度，伍江并不理会。 不过伍江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先吃吧，我怕我开口大家都吃不下。” 李炎心一沉，知道不是好消息，刘泽鹏却没听明白，疑惑的看过去，说：“我刑警做了十多年，在尸体旁边吃盒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伍江摇头不答。 刘泽鹏倒也没再开口，毕竟对面前的小朋友一无所知。 三个人的小包间，菜很快上齐，桌上又没人喝酒，吃得挺快。 十几分钟后，伍江也放下碗筷。 李炎早等着了，问：“怎么样？” “我想再确认一下。”伍江起身到刘泽鹏身边，“刘叔，握个手吧。” 大人和小孩握手多少有点怪，所以见面时可没这个动作，现在对方说起来了又不好不答应，伸手出去，顺便打趣道： “怎么，同学学过把脉？” 伍江也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单纯询问，直接上手握住。 几秒后，刘泽鹏发现不对，对方的目光，定在自己左锁骨处。 他低头看一眼，没什么脏东西。 “我有病？” “您身上可能被方久种了什么东西，我不是特别确定，因为它和您的差异很小。” 刘泽鹏眯眼盯伍江，问：“我能信吗？” 伍江却没心没肺的回答：“信不信都行，反正发生和方久一样的情况，消失的也不是我。” 啧，这小孩真不会说话，大人怎么教的。 李炎赶紧解围：“有办法吧，刘叔出状况最多十来天，还来得及。” 伍江和刘泽鹏对视一眼，感觉到对方的警惕，松开手，坐回自己座上坐好，尝试说明情况。 “我可以分辨多种灵子异质……它们如同水里的重水，海盐里的氯化钾、氯化锂，石墨里的碳十四，和灵子场一样，已经觉醒灵子能力的人，体内异质成分和环境灵子有一点差异。”伍江按了按自己锁骨靠近肩部的地方，“刘叔这里的异质成分有点不一样。” 可以确定，李炎背后的信源就是这个孩子。 刘泽鹏也纠结，他想相信，但他对对方一无所知，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提不上信任。 然而对方如果说的是真话，情况不但对自己，对整个城市都很糟糕，那意味着方久的异常具备传播性！ 可是，方久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他到今天还没有得出肯定的结论，毕竟灵子能力者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甚至出现非人化特征，并不是没有实例。 伍江也没指望一两句话对方就能让自己治疗，甚至如果刘叔了解他的能力，刚刚握手的机会都不会给。 “就算刘叔急着治疗也没用。第一个问题，您肩膀这块的灵子异常，和其他部分没有明显的边界，意味着它就算是一种异常，现在也没有形体。进行治疗只能试着抽干灵子，这对身体的损害不小。” 李炎提醒道：“那次你不是抽过我的灵子吗？为什么不提醒损害大？” 伍江看他一眼说：“你那灵子量，留一半就隐形了。” 刘泽鹏听着两人说话，却有点江湖骗子来卖狗皮膏药的错觉，要不是老李儿子还在，可能就要掏手铐了。 伍江心思根本不在微表情分析上，转回来自顾自说：“即使抽干灵子，能不能影响您身上的变化，我也完全没有把握。” 刘泽鹏终于没忍住，问：“你是灵子感知能力者吗？” 伍江“欸？”一声，这才意识道，这位刘叔菜鸡程度比李炎强不了多少，使用感知也无法在自己身上获得有效信息，也不知道李炎怎么沟通的，看起来没做好准备。 那就稍微增强点功率吧。 看向刘泽鹏的眼睛。 下一刻，刘泽鹏瞪大眼，汗水止不住从全身各处毛孔涌出来，只几个呼吸间，墨蓝色短袖衬衫已经湿了一片。 压力，单纯的压力，又不那么单纯。 是刘泽鹏从来未有的体验。 这压力不是心理和生理压力，似乎是灵子带来的压力，一点情绪都没有，仿佛大自然突然非要灭了自己。 说不单纯，是因为在短暂的压力后，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能看到空中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对面伍江眼睛的虚空放大版，有那么一瞬间，眼睛之外的景物都从视野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