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爆炸了? 龙璃瞪大着眼,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以至于某人轰然一声坠落,她才蓦地回神,连忙去将男人从土里拉起来。 “相父……你,你怎么做到的?” 看着男人极度苍白的脸颊,她忍不住发出惊呼。 龙胤天是实打实的真龙,绝不可能因为这么简单的一次碰撞就四分五裂。 如若龙族真这么弱的话,又何谈成为万妖共主 按理说,像先前那样的攻击,能刺透他的护体龙鳞,就已经算得上极为强悍了…… 婆娑雨中,有勉强的应答声传来,替她解开疑惑。 “咳咳……” “拿好。” 陈安微微抬手,将手中长剑递了出去。 他做这个动作时,身躯肉眼可见的颤抖着,似乎连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已经要让他竭尽全力。 龙璃抿起唇,眼眶又开始泛红,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 长剑入手,剑柄处有些生硬,冰凉,唯有那剑身,看上去还是那般清冽。 “翻过来。” 细弱的声音接着传来,好若风中残烛。 龙璃依言照做。 只见剑柄处刻有的两道奇异花纹,映入她的眼帘。 正面是用的人族文字,刻了‘不攻’。 而反面,却是她们龙族特有的上古龙纹,除却核心血脉,很难有人能辨认。 那是……‘斩龙’。 龙璃看得神情一怔,她不由想到了父王临终前的那个深夜。 这柄剑,便是他亲手转交给了‘国师’,继而又经历了禁卫哗变,流离千里,一路跟随着他们走到现在,终于在今天一展锋芒。 原来……父王他早有预料是吗? 想到这,龙璃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所谓的亲情,血脉,在真正的利益交织下,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咳咳……” 又是两声蕴含着痛楚的咳嗽,将龙璃的思绪拉回。 她赶忙放下剑,转而去抱住男人,试图在这寒风苦雨中,用身体的余温将他温暖。 “其实老家伙那晚跟我讲了很多,你要是对这把剑的来历有兴趣,改日我可以细细讲给伱听,不过现在嘛……咳咳。” “不……” 龙璃出声打断,捧起他的脸,她紧张的看着男人,“相父,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死的……” 也就是这会儿,她才猛然惊觉,相父的状态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那一身长袍寸断,被血污沾染,破破烂烂的,看着像是一块又一块的碎布,而露出来的肌肤上,是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细小口子。 有丝丝嫣红的血迹,正自那些伤口上涓涓而出。 一眼望去,几乎都挑不出一块完整的地方…… 许是男人先前一直表现的太强大,让她沉溺在无限的安心中,而导致下意识忽略了这些。 但相父也是人…… 他会痛,也会流血,更会死去…… 巨大的恐慌笼罩心头,让龙璃捧起脸颊的手,不禁开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 怎,怎么办? 大脑一片空白,连动作都变得极为僵硬和迟缓。 “小璃。” 柔和的话语,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唯一星光,把她从这样的恐慌拉离。 涣散的瞳孔重新有了聚焦,她焦急应道:“我在,我在的,相父……”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陈安和她对视,扯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 “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那条龙死了,方圆仅剩的那只妖王,也被你青姐姐拖住……”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我放在这里,然后避开后方那些追兵的搜查,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但你必须去做,否则……” “我才不要!” 男人的轻声叮嘱,被带着哭腔的颤音打断。 女孩眼眶泛红,拼命摇着头,“我才不要!不要,不要!” 连着几声重复,像是在彰显她的决心。 陈安看在眼里,却是叹了口气。 他这时又反倒想看到最初那个骄傲且冷漠的殿下了。 那时候的她,想来绝不至于这么意气用事。 “执意带上我……你走不远的。” 即使是这种时刻,陈安的声线,依旧是足够平缓和冷静。 他只是向这位幼主阐述着利弊。 可女孩显然不想听他说这些。 她勾住男人脖间,那双琥珀竖瞳直直看着他,嘴里喃喃。 “你们口中都是利弊,做什么都想着要权衡,可是相父……” “小璃讨厌这样……” “我才不要权衡,我才不要呢,我只是想要相父陪着我……” 话至最后,声音已是极为细微。 雨丝飘摇着,女孩和他靠得很近,甚至足以亲吻他的脸颊。 陈安没有被这丝丝温情打动,他目光依旧,说出的话越显冰冷。 “可你会死。” 简短的四个字,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女孩面前。 “可你呢?” 龙璃很快反问。 她说着,忽然又笑了起来,“没关系,小璃不怕……” 陈安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冷空气夹杂着雨水,让他勉强维持住了神智清醒。 他换了个称呼。 “殿下,你和我不一样,你是未来的万妖之主,是注定要翱翔于天际的真龙。” “你还小,你的以后会很精彩,只要能活下来,走到龙城,他们便再无动手的机会。” “你要去统御四方,为天下共主,你要让千年史书书写你的名字,让众生高喊你的名讳,歌颂你的伟绩……” 男人轻声诉说,一一为她讲明。 只要能熬过今天,她将得到的人生,将会有多么的壮阔,多么精彩。 “关于你的故事还有很长,不应该在这里停下。” 说完最后一句话,陈安静静看来。 “可你呢?” 似曾相识的回答,是两行滚烫的热泪,落在了陈安脸上。 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抹去,却又因为身受重伤,使不上力气。 “是啊,是那么美好,让人忍不住遐思……” 女孩不曾移开视线,只是语气愈发的哀伤起来。 “可相父呢?” 她低下头,“您会埋骨于此,只有终日幽寂的虫鸣和您做伴。” “不会有人记住,也不会再有人叫我小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