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切纷乱的源头,小镇坑洼的路面上,早已被缕缕暗沉的血迹和不知哪个部位的人体残肢掩埋。 行走在地面上,便像是踩进了一堆软烂的肉泥当中,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动。 男人仅有的半张苍白面容,在太阳底下微微蠕动着。 秦莫站在福利院的门口,凝视着前方这地狱绘图中的唯一净土。 那扇大铁门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变得斑驳,破旧,摇摇欲坠。 一抹抹触目惊心的血色掌印,将铁门的表面涂满,是人们生前最后的拼死挣扎。 如今血迹干涸,就凝结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古怪图案。 不止是这处正门,连带福利院的老旧院墙上,也遍布着这类恐怖的痕迹。 数以万计的尸潮,将福利院死死围在了中心。 他们厉声尖叫,哀嚎着,指甲扒上墙体和铁门,是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 只是奇怪的是,尽管那扇铁门再如何显得飘摇,仿佛下一刻就会砰的一声倒地,可它仍旧屹立在那里,保卫着这座小镇上唯一的幸存者。 秦莫便是见此,才走了过来。 他修炼的血煞和尸潮同源,且规格更高。 这些低级丧尸虽然没有自我意识,但依照着本能,仍是让出来一条道路。 踏上这条铺满残肢碎肉的道路,这一刻的男人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啊…… 这个世界,将由我来改写…… 秦莫陶醉的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模样。 他苍白的嘴角缓缓勾起,沉浸在了自己亲手打造的杰作当中。 只是很可惜,杰作的观众,还远远不够多呢…… 想到这,男人从陶醉中脱离,恢复了些许清醒。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让自己眼前这座破破烂烂的福利院,能够一直坚挺到现在? 秦莫凝望的眼神,透过铁门缝隙,和一个静静伫立的少女对上。 她似是一怔,旋即转身离开。 是在害怕吗? 秦莫心中闪过念头,又皱了皱眉。 因为少女那副安静的模样,实在不像一个凡人面对此情此景该有的反应才对。 他皱着眉,上前一步,手放在了那扇铁门之上。 触感稍稍冰凉,略有些粗糙,粗看之下,和寻常的铁门似乎并无什么两样。 不过作为修行中人,秦莫自是能感受到铁门内在的玄妙。 有隐隐的灵力波动,自手中传来。 秦莫的脸上,显出几分了然。 这和他先前的猜测一一吻合。 毕竟左右又看不见什么高科技的玩意,那想必也只有同为修行中人才能办到这样神奇的事情。 “阵法……” 男人喃喃自语,眼中闪过精光。 难怪他最先看见这个招牌时,就觉得分外耳熟。 原来这就是之前张阿四那个蠢蛋翻车的地方! 于是秦莫的心态不免发生了一些转变。 起初他只是想着过来察看一下,能破门当然最好,不能也无伤大雅。 毕竟真正布局的地方,还属那十二座人口大城。 可在知道这是张阿四翻车的地方后,他就瞬间转变了想法。 这个门,他秦莫还真就破定了! 你张阿四做不到的事,我秦莫来做! 同为血煞宗弟子,孰强孰弱,岂不是一目了然? 一念之差,让男人止住了准备离去的脚步。 他运转功法,一道道血红的丝线从指尖溢出,继而朝着周围那些游荡的尸潮袭去。 源源不断的血煞,通过这样的方式,汇集到了秦莫身上。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前所未有的庞大灵力,还是让他不由深吸一口气,神色闪过陶醉。 下一瞬,苍白的手心重新按上了铁门。 滔天的血煞在手心翻涌,对着铁门上的阵法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凶猛冲击。 秦莫其实对阵法一道,颇有研究。 否则也不可能在官方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一票大事。 他当然知道眼下他所使用的破阵手法,是最耗费灵力,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种。 可如今膨胀至极的他,就是要在正面击溃,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抒发心中的一腔畅意! 隐忍了这么久,一朝得手,难道还不许他小小嚣张一下? 不过话虽如此,但秦莫心中还是有些暗暗心惊。 因为眼前阵法之精妙,实在让他咋舌。 好在布阵人应该是苦于没有材料,布阵所选,都是就地取材,例如这扇斑驳的铁门,老旧不堪的院墙等等。 这也正是秦莫敢于破阵的信心所在。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这些破破烂烂,甚至根本称不上材料的材料,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活不成 按现在的进度,最多再有半个时辰,自己便能破阵而入! 届时…… 想到刚才匆匆一瞥的那个少女,秦莫的脸上,显出了残忍的意味。 …… …… 与此同时。 漫步在国道上的少年,终于加快了脚步。 他神色如常,并不慌忙。 因为早在离开庆市之前,他就在福利院布下了共计九九八十一层法阵。 法阵生生不息,相辅相成,足以应对此世绝大部分危机。 就算来人有手段破阵,那他也得先像剥洋葱那样,一层层递进,最后才能触及核心。 而即便他做到了,等待他的,也还有陈安留在少女身上的七道剑气。 每一道剑气,虽然受迫于他当时刚刚重修,只得练气境界。 但那也是曾经的大乘仙人所留剑气。 此世修士绝无抗衡之力。 所以对陈曦的安危,陈安倒不如何担心。 少年飘动的素衣,忽然一顿。 他随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来信。 接着陈安不由一怔。 因为手机颤抖的原因,竟然是一个挂着动漫二次元女头的好友申请。 回到现世以后,他一直都很少用手机,能知道他联系方式的人,自然就更是少之又少。 申请备注很简洁,是短短的三个字。 “是姐姐。” 会这样称呼陈安的,想来只有那个常年冷着脸的少女。 于是陈安点下接受,一边赶路的同时,一边随手发了条信息。 “谁教你的?” 他问。 久久没有回复传来。 一直等了约莫两三分钟,那个动漫女头才开始跳动。 不过却是答非所问。 “想伱了。” 如此简短的三个字,手机屏幕后的她,似乎真的打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