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当陈安再睁眼时,怀里却是空落落的,不见了那个妩媚少女的身影。 唯有指尖残存着一缕幽香,静静述说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愣在原地,有些出神。 姜秋池不知何时走了,反正是赶在了天明之前。 就像她说的那样。 她知道陈安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所以她选择了在合适的时间离开,不给他增添其他烦扰。 陈安向来心思细腻,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少女的心意。 只是她越是如此退让,陈安就越是觉得心中发闷。 自古以来,最难消受美人恩。 少许,他拍拍自己脸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他能感受到,从昨晚双修过后,灵台内就多出了一股绵长悠远的气息。 气息古朴,并不邪气,也不和他身体内原本修行的灵力有冲突,反而还能起到延续到作用。 陈安知道,这是属于姜秋池的馈赠。 而他即将用这份馈赠,去救另一个女人。 …… 今天,是幽狱出事后的第八天。 对于一个修仙宗门来说,八天显然算不上什么,毕竟大家随便闭个关的功夫,都不止十天半个月了。 但在这八天里,太玄宗却显得格外热闹。 先有天才少年为姐求情,散尽灵力,雪中一跪便是整整七天。 期间更是未曾有任何动弹,毅力令人钦佩。 而后又很快传出,原来他姐姐因为修行魔功,犯下大错,已经被宗主罚在天山禁闭百年。 若事情至此,应当也算有个了结。 可偏偏最后关头,没想司掌刑罚一事的上玄峰峰主突然站了出来,并主动和少年立下了爬山救姐的赌约。 而且最关键是,宗主竟然还同意了。 这顿时让一众太玄宗弟子看傻了眼,越发搞不清状况了。 或许,是因为他心疼这位天才少年,不忍心看他生生跪死在这? 总之一时间,众说纷纭。 而作为被众人议论的对象,陈安此时已经来到了道玄真人的洞府门前。 今日风雪依旧,连绵的大雪将空地都覆盖上了厚厚一层。 陈安刚准备行礼,就听见脑海中传来师尊神念。 “不必多礼了,我现在说的话,你且凝神细听。” 陈安一怔,便听见道玄真人接着道:“想来你之前应该也有所听闻,在幽狱之中,关押着一个擅使蛊术,奇诡莫测的元婴老魔。” “此獠与我太玄宗素有世仇,自百年前被我擒拿,关押在了幽狱地底,我本欲借地底那缕九阴之气,日夜侵蚀他的神智,以达到镇压之效。” “只是没想百年后的今天,还是被他钻了漏子。” 陈安听到这,莫名想到了慕三娘还在外门时,就曾向他问过幽狱的事情。 那时他特意打听下,算是知晓了一些内情。 自然也知道道玄真人为何没有将其直接诛杀,而是选择了镇压。 果然,下一刻就听道玄真人说道:“此獠虽然修为只有元婴,但实则一身手段全在他的蛊术上,断不能以寻常元婴修士度之,据我所知,他生平所得蛊虫,最为珍贵者,乃三只赤金替生蛊,此蛊神效非凡,可令人死而替生。” “那三只替生蛊,一只已被他使用,一只不知何处,而这最后一只……” 道玄真人说到这,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则被他赠予了你姐姐。” 陈安闻言,不由下意识睁了睁眼。 道玄真人冷笑一声,“他自以为手段精妙,可以瞒天过海,却殊不知都被我一一看在眼里。” “我虽然不知他的用意,但也不能再让伱姐姐留在太玄宗,被他利用。” “只是我又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有此设计。” “不过你姐姐误入歧途,修行魔功的事,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所幸入魔不深,还有回头的可能。” “我打算让你带着她先离开太玄宗,寻一清修之地,届时你好好安抚一下,化解她那一身魔气,也顺带消一消她的杀性。” “你可明白?” 道玄真人的话中,信息量有点大,陈安微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跟着应了一声。 “弟子明白。” “那你便去吧,等你爬上天山后,我会解除阵法,你再带她离去就是。” 道玄真人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切断了神念。 陈安伫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不再耽搁,径直去往天山。 一切都已就绪,该行动了。 …… …… 天山。 慕三娘照例穿着弟弟送的那一袭雪白长裙,端坐在地上。 她紧皱着眉,心头那股郁燥,越发来得强烈。 一日不能得知到弟弟近况,她便难以静下心来修行。 少女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随意飘洒的雪花。 雪花晶莹,一如她有如凝脂的手腕。 终于,似是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识海中响起了熟悉的苍老声音。 “罢了,看你这急躁的样子,若不让你看上一眼,只怕是怎么都静不下心。” 慕三娘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眼眸闪过欣喜。 “师尊,您的意思是?” 老妇笑了笑,“休养了这么多天,施展下小把戏,还是没什么问题。” 她随即一挥手,上次的术法重新在少女身前显现。 那是一块像是镜子一般的光幕。 不过在注意到光幕里的场景时,不管是她,还是慕三娘,明显都是一愣。 因为幕中的少年,并不是她们想象中跪在雪里的样子。 他正站在一处山脚,略微仰着头,似是想要穿过这近万丈的高度,看见他朝思暮想之人。 少年的神情,显得分外平静。 “他这是,想干嘛?” 老妇有些疑惑的发问。 可她都不知道,慕三娘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她只是愣愣看着幕中少年出神,至于少年要去哪,又或是要做什么,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 她只是太想弟弟了,所以想要看看他而已。 唯有老妇皱了皱眉,抬手又打出一道术法,接着仔细观察了下四周。 旋即,她神色彻底愣住。 “等等……” “他好像,是要上山……” 这句话落入慕三娘耳中,她像是还没回过神,只是下意识跟着问了句。 “什么山?” 老妇看看她,又看看幕中的少年,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当然是,上我们这座天山。” 闻言,慕三娘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