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寂静的院,响起了陈安和系统的自言自语。 “你真要等?” “等吧,见一面再走,都答应人家了。” “可你的任务已经结束,越在此方世界待下去,你身体受到的排斥就会越大,你会活的很痛苦。” “半年而已,耽搁不了太久。” 系统宕机好一会儿,才吐出最后一句话。 “她不会回来了。” 陈安摇头,“没事。” “就等半年,爱回不回。” …… …… 回归独居生活后,陈安的身体每况愈下,急剧恶化。 他偶尔轻微咳嗽的症状,也逐渐演变的格外剧烈。 那副身子骨更是脆弱,干不得什么体力活,除了保持着雕刻的爱好以外,他放弃了一切日常非必要的活动。 同年七月,也就是洛从安离开后的第二个月。 远在京师的李邺寄来一封书信。 他在信中向陈安问好,描述了一番京师的盛况。 他还向陈安请教了许多关于赋税的问题,并且直言自己不会放弃当初的想法。 如今他在官场的地位稳步高升,但仍旧不忘初心。 末了,李邺还补充到,他妻子给他生了一个白白的大胖子,以后有机会一定过来看望他。 而对于李邺在信中提到的问题,陈安没有藏私,一一回复。 还恭喜他喜得贵子。 接下来的时日,便是日复一日的平淡。 陈安不觉平淡有什么不好。 只是每起床时,身体各处传来的无力感和痛楚,会让陈安有些头疼。 他没有去看医生,这是世界在排斥他,已经超出了人类可以治愈的范畴。 他常常安慰自己,半年而已,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哦,不对。 现在已经七月,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五个月。 虽然身体越来越贫弱,但好在日常的生活起居方面,还是没有太大问题。 就这样懒散的近乎开摆的模式,陈安又过了五个月。 而年关,也如期而至。 街上到处挂着张灯结彩的喜庆灯笼,还有穿着厚实棉袄的孩在街上跑来跑去,和伙伴欢快的嬉戏。 陈安站在别院门口,许是受这喜庆的氛围感染,他脸上也不禁流露出笑容。 就连每日都要进行的手艺活,今都破例放下了。 没过多久,长街尽头,显出一个胖胖的人影。 是马城主。 他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马城主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任何随从,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他看见靠在门口等待的陈安,面色有点惊讶。 “陈先生,莫不是你也会什么仙法不成?” 陈安愣住,“何出此言?” “不然为何能预料到我今日上门拜访?”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他拱拱手,选择了高情商的回答。 “马城主,你真聪明。” 马城主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和陈安寒暄了几句,便回城主府去了。 陈安则继续守在门口。 太阳东升西落,直至边挂出了一盘明月,清光四射,鉴人眉发。 陈安在门口站了一一夜,终于是耐不住寒意的侵袭,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他心想,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或者是被师傅软禁了,不准下山? 这时,系统的叹息声响起。 “命数已定,她不会回来的。” 陈安沉默少许,随即摆了摆手,他洒脱道:“半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年。” …… …… 陈安没有想到,这一等。 便是整整三年。 所幸,他身子骨虽弱,但也可以独立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不需要劳烦他人。 他捡起榴刻的手艺活,每无事的时候就躺在院的竹椅上,雕刻木雕。 木雕有哭,有笑,有嗔,有痴,有怒。 却无一不是某个少女的模样。 陈安有时经不住想,如果他的系统是那种熟练度系统,那这会儿他的雕刻技艺,能达到什么地步? 看不见经验条,让陈安觉得有些遗憾。 他也常常望着门外发呆,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一语成谶,变成了口中的空巢老人。 这样重复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第四年。 在某个清晨,陈安从床上睁开眼睛,他惯例想要起床洗漱,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滚落在霖上。 手臂和地面亲密接触,擦破了皮,传来阵阵钻心的痛楚。 但陈安没有急着去察看伤口,而是伸手敲了敲左腿。 麻木,没有知觉。 “啊,都快忘了,我的身体,是一直在受排斥的……” 陈安自言自语,没有失去一条腿的悲哀,反倒笑了起来。 他竖起大拇指,表扬系统。 他知道,如果不是系统出手,他早该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而如今,多存活三年的代价,仅仅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腿而已。 “你还要坚持吗?” 这一次,陈安没有回答。 他拖着没有知觉的腿,一点一点站起来,然后试着往门外走去。 动作稍显生疏,但好在没有摔倒。 清晨的阳光照射下,陈安笑了起来。 “你别,这体验还真挺稀奇的。” 脑海中,有声音再度响起。 是完全不能理解的疑惑语气。 “你,不痛吗?” 陈安嘴皮子颤了颤,他呲牙怒道: “知道痛,你还非得提醒我一下是吧。” 那来自世界的排斥,无时无刻存在,就连睡觉,心脏上都像是压着一个看不见的重物,让陈安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四年来,他神经粗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忍痛能力也被迫不断进化。 “我可以提前送你上路,免除这些不必要的痛苦,前往下一个世界。” “放心,保证无痛。” 闻言,陈安神色第一次有些犹豫。 他瘸着腿,沿着墙壁,慢慢摸到了左边的厢房。 院总共有三间厢房,两间用来住人,剩下的这一间,便是陈安之前收拾出来的杂物房。 他咬咬牙,推开房门。 一个接一个的木雕,映入眼帘。 它们充斥着房间每个角落,或散乱的扔在地上,或整理在架子上。 若是旁人一眼望去,面对这一屋子的木雕,难免会感到诡异。 可陈安不会。 毕竟这四年来,陪伴他的,也只有这些木雕了。 他走进屋,开始收拾。 将一些没用的杂物和架子,全部清理出来。 做完这些,他拍拍身上沾满的灰尘。 再看向杂物房时,却见本来满满当当的空间,又恢复到了大半空荡的样子。 那些木雕,通通被整理到了一角。 原来,之前造成杂物房装满的表象,只是因为那些架子和没用的杂物太占地方。 于是陈安想到。 等这一屋子都被木雕装满,他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