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依次打开了手电,询问现场的情况。 “你们都没事吧?” “无事,无事,莫要慌乱!” 什长的声音传来,林逸却听出了一丝异常。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不对?” 他调暗了手电光,朝着对面照了过去。 透过面前被石像跌落激起的无数扬尘,看到了眼前的景象,林逸顿时愣住了。 这十二个“旷野将军”本是跟他们不相上下的年纪,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岁。 古时候,人的平均寿命很短,他们几乎就可以称之为中年人。 在这个空间当中度过了一千多年之后,他们的容貌几乎也永远定格在了当年那个时候。 可现在看上去,他们好像突然老了一大截。 什长的眼角开始出现鱼尾纹,脸颊的法令纹深陷,额头沟壑尽显。 “你们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逸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当对方借着他们的手电光束,看到彼此的容貌时,一个个全都惊慌不已。 汪强他们几个更是直接看傻了眼。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忽然苍老的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 钱升的手电光四处摇晃,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等他一抬头,发现头顶上的山体居然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痕,上方已经开始往下散落灰尘。 “不好,这里要塌方了!快走!” 钱升惊呼。 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那些“旷野将军”还没从自己忽然变老的情况中回过神来,头顶上的裂痕已经开始变大。 林逸几人赶紧把背包顶在脑袋上,迅速跑向了城门处。 等这些“旷野将军”反应过来,想要翻身上马,跟着他们一起逃生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跟他们一起,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伙计”全都瘦的皮包骨。 眼睛上方明显凹陷,口鼻附近长出灰白色的毛发。 浑身跟锦缎一样的毛色变得无比粗糙,好像杂草。 背部凹陷,有的甚至连站立都成问题。 马的寿命一般都在三十岁上下。 从它们的状态来看,这些战马,已经到了它们生命的终点。 看着这些“老伙计”变成了这样,“旷野将军”们无不潸然泪下,失声恸哭。 平常人养个小猫小狗,经历了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在爱宠死去之后,都会伤心很久。 何况这些战马,足足陪伴了他们一千多年。 林逸已经伸手按下城门洞中,那个释放吊桥的绞盘,城门外的吊桥开始缓缓下落。 汪强还在扯着嗓子朝他们喊话。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一心想要从这脱身出去的“旷野将军”竟然停下了脚步。 “吾等出去又当如何?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牵无挂,这外面的世界,与吾等又有何干?” 什长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坐骑,用苍老的声音朝林逸他们说道。 此刻,他们这群人又苍老了许多,一个个两鬓斑白,佝偻着身躯,站成了一排。 汪强刚要说话,被林逸伸手制止。 “他说的没错,外面的世界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跟我们出去,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按下了快进按钮。 这些“旷野将军”正在肉眼可见的老去,身边的战马伏倒在地,身上的皮毛开始脱落,血肉之躯开始消散,最终变成了一堆枯骨。 “旷野将军”围坐在一起,彼此依靠着对方,用颤抖的手,敲击着战刀的刀鞘,用苍老而悲凉的声音唱着古老的歌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头顶上的黄土开始的落下,他们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惊恐的神色,反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淡定。 浑浊的眼神当中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期待,可能谁都无法理解他们此刻,对死亡的来临是何等的期待。 这一幕,看的林逸他们几个热泪盈眶。 什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从怀里出一件东西,包了块石头,朝林逸他们扔了过来。 “吾此生已别无他愿,还望中郎将能将吾等的顶发,带回故土安葬!” 林逸伸手捡起这件东西,发现是一块兽皮,一面用炭笔画着一副地图。 兽皮当中,用皮绳捆扎着十二卷头发,每一卷上面都用一块皮子标注了地点。 “放心吧,我们一定帮你们完成心愿!” 林逸举着手中的兽皮朝他们喊道。 “大魏‘旷野将军’恭送校尉、中郎将!” “大魏‘旷野将军’恭送校尉、中郎将!” “大魏‘旷野将军’恭送校尉、中郎将!” 这些垂垂老矣的“旷野将军”朝林逸他们拱手行礼,在手电光束下,他们脸上的皮肤开始凹陷,眼睛失去了光芒,皮肤开始一点点的消失,身上的甲胄散落一地。 一堆白骨也相继倒在了尘埃之中。 “走吧!” 林逸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把兽皮装在贴身的口袋里,快速跑过吊桥。 其他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白璐手握“帝王符令”,其他三人连带悟空一起,围在她的身边,也都闭上了眼睛。 耳朵里传来身后那座城池轰然倒塌的巨响。 等他们几个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人正在敲打他们的车窗。 “别睡了,别睡了,这是景点,不让停车,恁要停就去停车场,要不一会领导看见又该说我了。” 汪强坐在驾驶位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窗外。 林逸伸手递了根烟出去,告诉他马上开走,对方这才转身离开,去了旁边的一辆挂着粤区牌照的路虎跟前。 “咱们这是,出来了?” “出来了!” 白璐摊开手,亮出那枚“帝王令符”。 钱升长出了一口气,把脑袋靠在头枕上。 “这事你说真实吧,也挺真实,要说离谱吧,也确实离谱,我到现在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呢,还是在做梦呢。” 林逸没有说话,默默的点上一支烟,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兽皮,看了一眼,又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