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同行六十年正文第三百二十一章老板的年关与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百二十一章 老板的年关 为了工程决算,车宏轩又一次去基建办找刘主任。 刘主任还是那么清闲,照例给车宏轩倒杯茶,见屋内并无他人,坐下不无讽刺地说:“眼看元旦了,人家土建那么大工作量马上审计都结束了,我看你们怎么不着急?难怪老板说给你们的钱拨多了,看来还真让他说对了!” 听这话,车宏轩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也知道刘主任在念三七,只好直话直说:“你可别这么说,我是急得团团转到处碰壁,怕是有人在算计我。” 刘主任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笑了说:“既然如此就不要来找我了,我这方面工作过程已经结束。经过几个来回,你们的结算我和小马小张都已经签字了,并且盖上了基建办的公章,问题在上边,自己想办法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如果办不明白春节前肯定拿不到钱。” 车宏轩愁容满面地说:“点一步怎么办?” 刘主任摆摆手笑了说:“冻豆腐难拌!我干了一辈子工作,现在彻底搞不明白了,也许我是老脑筋跟不上形势了。” 车宏轩气愤地问:“光天化日,这么干能行吗?” 刘主任毫不避讳地说:“有时候权大于法,回去好好看看《论持久战》,活学活用也许对你有所帮助。跟你说句实话,这个工地彻底交付我就提前退休回家养老了,估计不会超过明年五月份,二万八,我符合二。” 这对车宏轩当然不是好消息,有刘主任在起码办事还能找到人,仍然这位老哥退休了,换个人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呢。 车宏轩又愁容满面地说:“也就是说,我们的决算必须在你离开前办完,否则换个不了解情况的人上来,麻烦更大了。” 刘主任喝杯茶,想想说:“这个倒是关系不大,也许比我更有力度。” 车宏轩惋惜地说:“你退休真是太可惜了,不管怎样我们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尤其你丰富的工作经验和满身正气,令我佩服,同时也学到很多东西。我坚信,人间正道是沧桑,决不能作任人宰割的羔羊!” 刘主任客观地说:“现在还没有形成决定,一切皆有可能,尽快努力,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车宏轩点点头说:“我正在努力。” 刘主任幽默地说:“可能多给,也可能少给,可以提前给,也可以拖段时间给。事在人为,地在人耕。” 车宏轩愤愤地说:“如果太过分了我会找个地方说理去!方便的话希望你把这句话带上去。” 刘主任藐视地说:“这句话还用带吗?问题是有没有人怕你这句话。” 车宏轩长叹一口,点点头。 东拉西扯聊了好长时间两人才分手。 在工地转悠两天也没什么收获,车宏轩只能开车回公司,安排一下公司冬季工人放假的事,晚上落寞地回到家里。谢蕊芬和娇娇都没回来,他给两人分别发个信息。 娇娇很快回复:“你不是让我见吴艳吗?人家干大事呢,我帮她忙两天。你回来了?我过一会回去。” “她干什么呢?”车宏轩把电话打过去问:“你们在干什么?” 娇娇高兴地回答说:“她开个茶楼,规模好大,我在帮忙。” 车宏轩皱起眉头问:“这能行吗?” 娇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哪里知道啊?” 车宏轩说:“你忙完了再回来,帮帮她,我明天抽时间过去看看,别让人骗了。” 通话后,车宏轩只好自己下碗面随便吃一口,心里倒是感觉酸酸的。 第二天,天上飘着雪花,车宏轩开车去永丰铝业,还没进门就接到吴艳电话,说是和娇娇在一起,要开茶楼,让他一定抽时间过来。 永丰铝业的大门冲西,门前是重要的外环马路。大门由八根红色大理石圆柱支撑起一个彩虹,彩虹上写着“科技领先,产业报国。”底下两边各有一个鸭蛋圆形水池,夏天里边种有荷花、莲藕和水草,水里有各色金鱼。这会儿在产业报国的几个大字下,曹老板的战友正王伟正在和一个瘸子商量着什么。 车宏轩见王伟在那儿,停下车打招呼。 王伟说:“这人,说什么也不明白!冰天雪地的呆在这里,冻死了怎么办哪?” 那个瘸子依旧躺在水池的槽坝上,像是什么也没听到,闭上眼睛。 车宏轩奇怪地问:“怎么回事?” 王伟气愤地说:“怎么说也不听!工地受伤已经办了工伤一次性处理完了,现在又活不下去了,真是没办法!要求见老板,我告诉他老板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不听。走吧,我们进去吧,没人管他!” 车宏轩看看那人说:“在这里躺着也不是办法呀?赶快想办法解决,类似这样的弱势群体的事情要办好,社会对这类问题很敏感,一旦传开影响很坏,无法挽回。” 王伟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是,你先进去,我再劝劝。” 车宏轩可怜地看看那人,开车进去。 曹老板正好在办公室,见到车宏轩勉强笑一下问:“怎么样?审计还没结果?” 车宏轩坐在曹老板办公桌前,轻轻晃晃头说:“还没有,不过上来关系了,说可以办,得一百万,并说这份钱从审计报告中出,不用我拿。具体是这样操作,让我们永丰铝业租赁吊篮,现在签合同预付百分之十定金,其余从明年三月份到十二月份逐月支付。也就是说,从明年四月份我花钱租吊篮,你可以无偿使用,你看这件事怎么样?” 曹老板显然非常不满意,不屑一顾地说:“这路子玩得挺熟啊,看来没少办!” 说完,曹老板愁眉苦脸地抽起烟,干咳两下,翻了一下有些水肿的眼睛继续说:“这时候把吊篮拉到工地,谁给你看着?还不全被卖废铁了?再说也包赔不起啊?那可不是百八十万的问题。现在工地都要收秋了,哪个工地能允许我们放那么多闲置吊篮?如果拉到公司来,那不明睁眼露是在做假吗?这件事我不可能支持你,不是正道,不能把全公司动员起来搞这些,一旦犯事没法交代。这帮王八蛋,家家如此,表面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背地里全是男盗女娼,什么粑粑都拉,太黑了!都应该枪毙!这条路不通,你再研究别的办法吧。” 车宏轩对曹老板的这个态度又思想准备,所以他对金老板采取的措施压根就没报太大希望。 曹老板继续说:“那帮人一但进去一顿大耳光什么都说的明明白白,不用你去举报。” 车宏轩凝视着曹老板问:“那怎么办?” 曹老板不客气地说:“把一切整的利利索索,验收手续拿到手或是老百姓都搬进去,也就是实际交付使用了,起诉他们,走法律程序。至于什么吊篮啊一百多万啊,千万别碰,碰上就抖落不清了。” 车宏轩苦恼地说:“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工程决算就肯定很难,问题是我外边还有很多欠账呢。” 曹老板问:“有没有农民工工资?” “没有,都是长期合作的供应商。” “那就没事,剩点欠款说不定都是他们挣的。” 车宏轩轻轻晃晃头说:“欠人钱可不是好玩的,折寿啊!” 曹老板硬气地说:“谁让我们都想当老板了?一旦一时半啥拿不到钱,你好办,公司一关找个背静地方呆一段,谁都没办法。” 车宏轩苦笑一下问:“躲债?” “没办法的办法,其实也是最好的办法。不像我,有这个大院摆在这里,无处可逃!” 说完,曹老板面容憔悴地看看窗外,无奈地晃晃头,长叹一口继续说:“今年整个行业都够呛,能活过来的没几家。我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候,开锅啦!全部开销都停下来,赶快给你同学凑钱把贷款还上,明年再办贷款也好说话。年底再把税缴了就算迈过这道坎,到明年三、四月份贷款下来就会全面解套。从现在到明年四月份,步步是砍,太他妈闹心了!”说着,他又往窗外看看,见进来一辆不认识的车,马上给门卫打电话:“谁呀你就让他们进来?” “拦不住啊硬往里闯!” “你们他妈都是死人啊?养你们这帮狗奴才有什么用!都他妈是生死不怕就是胆小,平时那能耐呢?” “不行啊刀都掏出来了,老板你赶快躲躲吧!” “真他妈废物点心!躲什么,我像你们这帮废物吗?”他骂了一句放下电话,打电话叫来王伟还有那个留着小平头的司机,让他们马上去看看是谁进来了。 不一会,有三个人开门进来,一个鸡冠头,一个板寸头,一个光头,都穿着黑色皮大衣带着墨镜,一看就是道上人。 车宏轩见三人没敲门就进来,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像目前流行的什么组合,什么样都有就是没人样,还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手插在皮大衣兜里不拿出来,好像告诉别人手里有家伙。 车宏轩明白了,原来曹老板总往窗外看是这个意思。 几人杀气腾腾地站在曹老板面前。 光头恶狠狠地问:“今天能不能拿到钱?我们是干这行的,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希望你给条生路,否则你不要怪罪我们!” 曹老板面不改色地说:“不是他妈告诉你节后吗?听不明白中国话?” “我们不能等,你别坏了我们的规矩!” 曹老板瞪起两眼喊了一声:“什么他妈狗屁规矩?等不了你们就去火葬场!” 光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咣”的一声摔在地上。 曹老板拿起面前的玻璃大烟缸就向他砸过去。 这时候王伟带着一帮人进来,虎视眈眈地将三人围起来。 曹老板伸手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把手枪,“啪”一声拍在办公桌上,骂道:“爷爷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腿肚子里转筋呢,恐怕连开裆裤还没穿上呢!滚出去!” 不管那手枪是真是假,倒是把那三人镇住了。要知道愣的怕横得,横的怕不要命的。既然曹老板连枪都敢玩,那就是不要命了。他们这些人都明白,不可能为了讨债把小命都搭进去。曹老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王伟和小平头司机连说再劝将三人拉出去。 人刚散去,又进来一伙,女的领头进来就哭:“曹老板,你救救我吧,活不下去了,就那几个钱,你就当可怜我啦!” 曹老板生气地骂道:“活不了你就找个地方去死!干别的不方便,找死还不容易?我不是告诉你明年五月份吗,怎么听不懂中国话?” “曹老板你行行好,少给一些-------” “一分没有,回去老老实实等着!” 女人连哭再嚎地闹起来。 王伟过来,把这伙人也请出去。 车宏轩坐的一会来了好几伙讨账的,大多数都是材料商。 曹老板铁青着脸,看着车宏轩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一步不慎满盘皆输。银行贷款和税是第一位,这些都是硬头货,不拿钱只有一条路——关门。现在我让他们跑呢,听说国家税务方面也可能给点政策,如果那样情况会好一些。所以说企业遇到困难,国家再不给点政策那就完了。现在看来只能压住材料商的欠款,等他们急了要起诉,我的资金也就缓解了。还了钱大家你好我好还和以前一样。除了坚持一下没有别的办法,到明年我一定会翻身!” 车宏轩佩服地点点头,他清楚,这个时候象永丰铝业这样的大企业,如果不能坚持下去那就只有倒闭。他想了一下,鼓励曹老板说:“前途光明,道路曲折!” “竟说小孩子话!” “除了这些话,我们还能说什么?” 曹老板又开始抽烟,干咳两下,满脸憋得通红地说:“这一年一节是最要命的时候,新年是小坎,春节是大坎。所以呀人最难的是欠人钱,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定不下神。电话一响浑身哆嗦,不过现在也习惯了,虱子多了不咬人!”他长叹一口,又习惯地看看窗外,发泄愤怒地说:“不知道哪个败家仔发明的阳历年和春节,人家过年过节欢欢乐乐,我们在过鬼门关。现在是阳历年还好应付,到了春节债主就全疯了,那时候最难,唯一的办法是医院里一躺。” 车宏轩被曹老板说得浑身冷飕飕的,他估计自己今年也会出现这种局面,曹老板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曹老板的骨气,那将是很可怕的,可能比呆在看守所里更难熬。 曹老板看着车宏轩说:“你也要水没来先叠坝,不要弄得不好收拾,走到破产的下场。这种事谁难受谁知道,事不临头棒不打腿,一定要先有安排。你和我还不一样,我好歹有这个破大院在这里摆着,欠人家钱人家不怕,你可不行,现在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一旦欠钱人家害怕呀!那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债,所以你要有思想准备!” 车宏轩沉默地坐在那里。 两人又谈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