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回过头。 一座“铁塔”正立在自己面前,连大半阳光都被这人挡住。 仅用一眼,陈洛就知道面前这人是谁。 这体型特征太过明显了啊,在古代不是什么人都能长到八尺有余,而且浑身腱子肉的。 陈洛深吸一口气,稍稍退后半步,减轻面前这人带给自己的压迫感。 接着他拱手道:“在下陈洛,字江宁,自淮阳郡而来,想来项府拜访项梁公。” “哦。”项羽摸了摸脑袋,张口又是那干净无比的少年音,“我叫项籍,字羽。话说你从淮阳郡而来,就是那个传言出现叛乱的淮阳嘛?” 陈洛点了点头:“是的。” 他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没猜错,面前这人正是项羽,被后世无数人所敬仰。 毕竟“王不过项”,项羽是为数不多在史书上有以一杀百记载,还不止一次的猛人。 只是项羽张口后的声线是少年音,让陈洛稍微有些出戏。 听到陈洛的回复,项羽双眼放光,大手拍上陈洛的肩膀道:“你居然知道?那你可否晓得那边的具体情况,请快与我说来听听。” 陈洛被项羽猛地一拍,龇牙咧嘴。 还好自己是已经修养了一阵子,身体机能恢复不少,要换成刚穿越之时,指不定自己得被这一巴掌拍散架。 不过日后,他就是可以出去说“我曾力抗霸王一掌,而毫发无伤”的人了。 见着项羽面露兴奋地提问,陈洛意识到了这将是一个良机。 他抿了抿嘴,刻意压低声音:“淮阳那边的情况,我敢说整个会稽郡内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因为我就是那场起事的亲历者……嗯,甚至可以说是主导者。” 项羽顿时被陈洛这句话给吸引住。 他环顾四周一圈,然后低下身子揽住陈洛的肩膀:“江宁兄弟,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是想拜访我季父的吧?先随我一同进去,想为我讲讲那边的情况,我再带你去拜访季父,你看如何?” 项羽此时不过二十四岁,还属是少年心性,常常想一出是一出。 前些年始皇帝巡游到会稽这的时候,叔父项梁带着他去观望始皇帝的车驾,他直接就是说出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当时吓得叔父是赶紧捂着他的嘴巴,赶快带着他回到家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被边上的人听见。 而在家里,项梁明面上是批判他说“口无遮拦地说这样的话,是要被夷三族的”。 但项羽能从自己叔父眼神中看到赞许的意味。 而且从那之后,有客人来到家中,叔父都会对他们说“项藉,吾家麒麟儿也”。 项羽在长大之后,虽然说话不再那么直白得以至于嚣张,但他的心性并没有太大改变。 因此陈洛说出的故事,对他有着莫大的诱惑。 试问哪个少年能拒绝叛乱,哦不,起事亲身经历者的自述呢! 更何况还是项羽这样的“叛逆”少年。 陈洛也不犹豫:“既然项羽兄邀请,那我岂好拒绝。我们先进贵府,然后我再和你细说” “好嘞。”项羽说完,欣喜地走在前头领路。 两人刚跨进项府,那门子正好是匆匆赶来。 他见着陈洛和项羽两人同行,大脑宕机一瞬,才反应过来。 那门子行礼道:“少爷好。刚才家主要我回话,邀请这位陈洛公子前去一叙。” 项羽思索两秒后道:“你先去给叔父回话,说他已经被我邀请过去,等下我再和他一同前去问候叔父。” 对于养育自己的叔父,他还是十分敬重的。 而对于项羽的命令,那门子自然不敢多言,只是他刚匆匆跑来门口,现在又得跑回去一趟了。 …… 一处小院内。 此地布置得颇为雅致,小池、亭子还有游廊,已经具备几分后世江南园林的风雅了。 项羽坐在亭子中,靠着柱子,聚精会神地听着陈洛讲述自己在大泽乡的故事。 对于起义这事,陈洛只是原原本本地讲出,并未添加太多个人主观色彩。不过他在大泽乡的所作所为,哪怕只用简单的复述,都足够吸引人。 一直讲到攻下陈县,陈洛才停下讲述。 而项羽还意犹未尽,感慨出声:“若是我在现场就好了,能助江宁兄弟手刃那俩狗都尉。” 陈洛听后一笑:“要是项羽你在那的话,估计那俩都尉就被吓得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而是每天好吃好喝地把你给供起来。” “但他们再怎么把我供起来又能如何,要谁叫他们是暴秦的官吏,我又岂会饶下他们的狗命。”项羽冷哼一声。 而他话锋一转,又继续问:“按照江宁兄的说法,那陈胜攻下陈县后,聚拢了数万军队,之后的事呢?” 项家探听消息的各种渠道还是很丰富的,外加到处都传播着的各种各样的流言。 因此,对于淮阳郡的事情,项羽其实了解不少,只是远没有刚才陈洛所讲述的内情那么清晰和惊心动魄。 陈洛微微一笑:“之后的事颇为重要,容我卖個关子,需要向令叔父讲述才行。”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拜访叔父。”项羽噌地站起身来。 对于后续的情况发展,他颇为好奇。 就如同小说断章一般,陈洛将故事讲述大半,便不接着往下说,简直令人发指! 还有另外一点。从淮阳郡到会稽郡的话,路上至少需要花费大半个月的时间。 而按照陈洛的说法,那只有他在攻占陈县后没过多久,便选择离开,这样时间才可能对得上。 假设陈洛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哪怕是不工于心计的项羽,都能猜到陈洛离开陈县前的那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穿过几道圆形拱门,项羽将陈洛领到主屋。 站在门外,项羽大喊道:“叔父,我带从淮阳来的陈江宁来见你了。” “你们进来吧。”屋内项梁和蔼的声音悠悠传出,“羽儿,伱大早上不好好练剑,又跑到外面哪里野去了?” 刚进屋的项羽面色顿时一苦,语气无奈:“叔父啊,你知道我的,练剑只不过能为数人敌……” 项梁哼了一声:“你这套说辞从小用到大,教你学文练字的时候,你也是这一套,一天天的歪理咋就这么多呢?” 接着,他朝着陈洛拱手笑道:“羽儿顽劣,让小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