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光和尚缓缓讲述事情始末,从他们伏击在雁门关外,到如何围杀萧远山一行人。 再到萧远山反抗厮杀,他们技不如人,惨死太多。 萧远山最后不但没有杀了汪剑通和带头大哥,反而在雁门关外留下石刻,跳崖自尽。 再到后来,讲到如何安置乔峰,再由少林玄苦大师传授武艺,后又加入丐帮等等事迹。 此时乔峰脸色煞白,内心一千万个不信。 “不,不可能” “你胡说八道,捏造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我。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三槐公是我亲生的爹爹,你再瞎说……” 他身形一闪,一把提起智光和尚。 众人顿时惊呼,徐长老大叫:“不可!” “乔帮主,有话好说,万万不可动武啊。” “乔帮主,智光大师在江湖上人人敬仰,你不可害他性命!” 乔峰怒吼:“你们为何害我?若要我这帮主之位,那也就罢了,我拱手让人便是,为何污蔑我是契丹人?” 众人不敢言语。 那赵钱孙忽然道:“可笑,可笑,汉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猪狗不如,明明是契丹人,却硬要冒充汉人,那有什么滋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肯认,枉自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乔峰愤怒,喝道:“你也说我是契丹人?” 赵钱孙道:“我不知道,只是你的相貌,和当日雁门关外那契丹武师一模一样,你做不做丐帮帮主,关我屁事?我干吗要来诬陷于你?我自认当年曾参与杀害你的父母,又有什么好处?” 乔峰怔怔的看着他,深吸几口气,终究放下了智光和尚。 冯骥从头到尾,都只是看着,未曾说话。 天龙八部,从乔峰出场,命运便已经开始走向悲剧。 他一直注视乔峰头顶的气运,那代表帝释天的气运之象,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似乎预示着乔峰的结局。 见到乔峰冷静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 徐长老道:“多谢智光大师回述旧事,使大伙有如身历其境。这一封书信是那位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之信,书中极力劝阻汪帮主,不可将帮主大位传于乔帮主。乔帮主,你不妨自己过一过目。” 说着,他就要递上信件。 便在此时,那智光忽然开口:“慢,让我再瞧瞧,是否是原信。” 徐长老不疑有他,递给对方,乔峰也没阻拦。 智光正要去接,忽然一道身影一闪,一把抓过这封信件。 来人正是冯骥!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乔峰更是惊怒,喝道:“你做什么?” 他瞬间一掌拍来,正是降龙十八掌! 冯骥转身便是一拳,先天罡气轰鸣炸开! 二人掌力对轰,轰隆一声! 气浪翻滚,轰鸣炸响。 冯骥本以为,以他的武功,稳压乔峰。 然而却在此时,乔峰头顶的帝释天气运陡然大放光芒,一股威压瞬间笼罩向冯骥。 冯骥顿时一惊,只觉精神轰鸣震动! 一道佛音似乎在脑海流转炸响! “精神攻击?” 冯骥心头大震,急忙灵识运转,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佛音嗡鸣之中,他身形踉跄后退。 好在乔峰也被他先天罡气打的退后数步。 但乔峰显然没有打算住手,立刻再度强攻而来。 出手之间,降龙十八掌这门武技,仿佛威力提高了数十倍一样。 不但有雄浑内力随着掌势派来,更隐约有天龙咆哮一般,那帝释天的气象同样汇入掌势之中,隐约有金光闪烁! 冯骥不禁深吸一口气,忽然不再以横练功法对敌,而是祭出《六脉神剑》! 噗嗤!! 剑气瞬间爆射,破空呼啸。 顿时剑气与掌势轰鸣相撞,磅礴内力轰鸣之中。 冯骥立刻注意到,《六脉神剑》切割了部分气运攻击! 那帝释天的法相愤怒嘶吼,却终究黯淡数分! 而乔峰的这一掌,威力似乎也减弱数倍! 剑气纵横之中,乔峰连忙身形闪烁,身体向后躲闪。 冯骥喝道:“住手!” 乔峰果然停下,道:“冯兄,你干什么?” 冯骥摇头:“那智光和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毁掉书信,不让你知晓带头大哥是谁。” 乔峰一愣,旋即看向智光。 智光和尚果然露出无奈之色:“乔帮主,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世,必然要报仇雪恨,然此事涉及汪帮主和那位带头大哥,汪帮主已经仙逝,那不用再说了,但是这位带头大哥,老衲却不愿让你知道,以免你再造杀孽。” 乔峰心头悲愤,喝道:“是真是假,此刻尚未明白,我自会亲自调查。” 当下他看向冯骥:“冯兄,请将信还我。” 冯骥笑了笑,伸手递出信。 乔峰感激的看了一眼冯骥,知道若非冯骥出手,怕是他真的不能知道带头大哥是谁而来。 冯骥心中却暗道,直接让乔峰知道带头大哥,那么他也不会再到处调查,让阿朱死在他的掌下了。 如此一来,倒是能避免‘有情皆孽’的局面,乔峰也不会终生悔恨。 乔峰看过信件,果然是一封劝诫丐帮帮主汪剑通不要立乔峰为帮主的信。 而那署名…… 他瞬间瞳孔一缩:“竟然是他!” “阿弥陀佛。”智光和尚叹息一声。 赵钱孙不禁也闭上眼睛。 徐长老也叹了一声,递过来,一张信笺道:“这是汪帮主的手书,你自当认得出他的笔迹。” 乔峰再看过去,却见上面写着一番话。 “字谕丐帮马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暨诸长老:帮主乔峰若有亲辽叛汉、助契丹而压大宋之举者,全帮即行合力击杀,不得有误。下毒行刺,均无不可,下手者有功无罪。汪剑通亲笔。” 这落款日期,是“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 乔峰记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日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恩师却暗中写下了这通遗令。 一时间,他心中酸痛,眼眶泛红。 徐长老道:“乔帮主,你休怪我等无礼,倘若你马副帮主报仇,没有袒护胡人,你这身世,原本也不必揭穿。” “只是一来马夫人痛切夫仇,不能让大元兄弟冤沉海底,死不瞑目。二来乔帮主袒护胡人,所作所为,实已危及本帮……” 乔峰扭头:“你说我袒护胡人?这话从何说起?” “慕容二字,便是胡姓,慕容氏是鲜卑后裔,与契丹一般,同为胡虏夷狄。” 徐长老又道:“再者,帮主你身世之事,帮众知者不少,变乱已生,隐瞒也没有好处。” 乔峰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叹。 这时候,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诸位叔叔伯伯,想先夫为人忠厚笃实,言词笨拙,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究竟谁会害死先夫,妾身时常在想,是不是先夫手中,藏着什么重要事物,这才惹火上身,故而细心整理遗物,才发现这份信函。” 她哭哭啼啼,声音娇柔酸楚,令人动容。 乔峰扭头,道:“你怀疑我害死的马副帮主?” 马夫人忽然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乔峰,道:“妾身是无知女流,岂敢怀疑帮主,只是先夫死的冤枉,还请诸位叔叔伯伯念在旧情,为先夫讨回公道,报仇雪恨。” 说着,她向着乔峰磕头。 乔峰心头大怒,却碍于身份,只能还礼:“嫂嫂请起。” 话到这里,乔峰已经被逼到没有退路了。 便在此时,冯骥忽然开口笑道:“这位马夫人好手段,听起来,这封信是你发现的,这徐长老也是你请来的,你倒是好本事,一个妇道人家,折腾来折腾去,好能耐啊。” 马夫人头也不抬,低声委屈道:“先夫在世时,对妾身百般宠爱,妾身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他奔走,还他公道。” 冯骥嗤笑:“既如此,我倒是有个疑问,你和徐长老都说这封信无人看过,为何丐帮之中,全冠清等人已经知道此事,各种谣言满天飞了?” 马夫人康敏顿时眼底露出阴毒之色,一闪而逝,看向冯骥,道:“阁下是谁?为何干预我帮中大事?” 冯骥轻笑一声:“我和乔兄一见如故,见不得人污蔑欺辱他,仗义执言罢了。” 马夫人没有说话,倒是那徐长老道:“本帮之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冯骥又笑了:“徐长老,你一个早就不问江湖事的老不死,明知那封信上面写着,需要本帮在位长老一同亲启,你为何还敢自行打开?” “你这等不遵帮主遗令之人,有何资格上跳下蹿的处理这件事情?你对付乔峰,真的是遵照马大元遗命行事?没有半点私心?” 徐长老瞬间脸色大变,厉声喝问:“我能有何私心?你胆敢污蔑我?” 冯骥哈哈大笑:“那你为何不让我问?你是不是心虚了?” “乔峰一时间想不透这些事情,我这局外人不能说上几句?” “你私下打开这封信,现在跟大家说这封信在你手里的时候,火漆完整,没人动过,谁能相信?” “若是火漆没人动过,为何丐帮之中,早有关于乔峰身世的谣言?” 徐长老顿时大怒:“我拆开火漆时,单正兄弟就在旁边,他能佐证!” 那单正不禁点头:“我亲眼见到徐长老打开的火漆,此事不假,单某以名誉担保。” 冯骥摇头:“你以名誉担保?你那双眼睛,就不会被人骗了?” 说着,冯骥道:“我有无数种办法,在不破坏火漆的情况下,打开这封信,单正,你名誉担保,是担保火漆没被动过,还是担保无人提前看过这封信?” 单正顿时哑口无言,不敢随意担保了。 冯骥摇头嗤笑,道:“此事彻头彻尾,都是在针对乔峰设局,偏偏你等不肯相信,一味因为乔峰身份而要对付他。” “他不曾干过一件对不起丐帮的事情,你们偏偏要逼走你们的帮主,当真可笑至极。” 丐帮弟子纷纷变色,隐隐也觉得今日之事,似乎真的是针对乔峰而来。 乔峰眼中满是感激的看向冯骥。 在场之中,唯有冯骥肯为他仗义执言。 单正、徐长老都被冯骥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那徐长老本来就心中有亏,此时慌了神,经不知道如何辩解。 这时就见康敏忽然开口:“这封信做不得假吧?” 此言一出,徐长老立时会意,喝道:“不错,乔帮主,不管信是不是被人提前看过,你是契丹人,这身份做不得假。” 乔峰冷哼一声:“此事真假,我自会亲自去少林问个清楚。” 徐长老道:“那这丐帮帮主之位……” 乔峰也不再多说,随手抽出打狗棒,喝道:“还给你们!” 噗——! 那打狗棒瞬间被插入地面,没柄而入。 冯骥摇了摇头道:“徐长老是吧?你们这些人,撵走了丐帮大才,日后有难,可别再想将他请回来了。” 徐长老冷哼一声:“我丐帮帮众上万,难道还找不出一位德才兼备之人,代理帮主一职吗?” 冯骥嗤笑起来:“你最好说得到,做得到。” 当下他对乔峰道:“乔兄,你随我来。” 乔峰正想去少林寻找那带头大哥,此时听到冯骥的话,当下点头:“好!” 他也想要问问冯骥,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竟然比全冠清他们还要清楚。 当下二人转身离去,一路离开杏子林,在一处凉亭驻足。 冯骥道:“赌局一事,乔兄没忘记吧?” 乔峰点头:“自然记着,你要我办什么事?” 冯骥摇头,道:“我需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何事?” “逆天改命!” “什么?” 乔峰大为震惊,不明所以。 冯骥却轻笑一声:“我说我能看穿一个人的气运因果,你信不信?” 乔峰满脸狐疑,显然不信。 冯骥笑着道:“你不信没关系,只需帮忙即可。” 乔峰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我有一法,能斩去你身上的霉运因果,你只需坐着即可。” 乔峰满脸惊奇:“霉运因果?世上怎么会有这等奇异之术?那岂不是仙家法术了?” “哈哈哈,便是仙家法术,你可愿意帮我?” “冯兄,你武功胜过我百倍,你若要害我,想来不是难事,你尽管施为。” 冯骥笑了笑,暗道乔峰果然爽快。 当下道:“我会以秘法,去斩你头顶霉运因果,你或许会感到心神不安,又或者有一些奇特情绪,但是不用理会即可。” 乔峰点头,笑道:“尽管来吧。” 他解下腰间葫芦,畅饮烈酒。 冯骥见状,也是大笑,当即深吸一口气,双目灵识覆盖,看向乔峰头顶帝释天法相气运。 当下六脉神剑骤然激射而出! 噗嗤—— 剑气破空,豁然射穿法相气运。 霎时间,乔峰猛然心悸,几乎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还手。 与此同时,那法相气运身上,一层金光被剑气斩落,帝释天气运怒视冯骥。 冯骥看向乔峰:“别动!” 乔峰以莫大意志,忍耐住了起身冲动,心头惊骇:“怎会如此” 他自问也算胆大,何以冯骥只是以剑气射过自己头顶,自己就这般不安焦躁了? “莫不是我心性修为不到家?竟是被冯兄剑气所摄?” 想到此处,他倔脾气也上来了,道:“再来!” 冯骥大笑:“好!” 当下冯骥屈指接连不断弹射剑气。 呼啸之中,冯骥对六脉神剑的用法越发贤淑。 天空之中,帝释天法相气运轰鸣不断,那法相满脸狰狞嘶吼,已然千疮百孔。 忽然它忍无可忍一般,猛地一把抓向冯骥头顶。 轰隆! 冯骥只觉耳鸣目眩,浑身剧颤,隐约听到自己头顶似乎有龙吟哀嚎。 他尽管看不到自己头顶情况,但是想来定是帝释天法相攻击了自己的金龙气运! 冯骥深吸一口气,再看乔峰。 却见乔峰死死咬着牙,浑身颤抖,双目泛红,有一种难以忍受的暴虐冲动。 冯骥深知,这是法相在不断影响他的情绪! 当下深吸一口气,道:“乔兄,可否撑得住?” 乔峰深吸几口气,忽然用力一拍自己身上数处穴道,喝道:“尽管放手施为!” 他此时纵然不信冯骥所谓的斩断霉运因果,但是亲眼目睹冯骥在他头顶施展剑气,竟然能直接影响他的情绪变化。 这种事情,他闻所未闻。 当年他为丐帮立下三大功劳时,哪一场功劳不是凶险万分? 那个时候,自己从未感到心慌心悸,凭着一股热血与豪气,杀尽敌寇。 何以冯兄只是在自己头顶挥洒几道剑气,自己竟然就坐立难安了? 他越发感觉冯骥深不可测,难道世上真有仙法?可斩气运尘缘? 冯骥沉声道:“好,你坚持住。” 当下他正要再度激发剑气,但是忽然心头一动。 “等等,六脉神剑,靠着六脏六腑之力,运转而成,为何它能力斩精神气运?” “是了,我内运六脉神剑,六脏六腑会黯淡无光,斩落我自己的气运。” “六脏六腑,是提供精气神的所在,是否气运其实与精气神有所关联?” 冯骥若有所思,当即心思微动,直接激发灵识,附于内力之上,再度以六脉神剑手法,噗嗤一声祭出剑气! 嗤—— 剑气呼啸,瞬间射中那帝释天气运。 轰! 这一次,剑气前所未有的震动炸开,只听得巨响轰鸣,帝释天法相的一条胳膊直接炸裂,浑身金光乱颤,无数金色气运流云一般飞溅散开。 与此同时,冯骥只觉识海之中,一道轰鸣巨响,无数画面从破碎的气运之中流转映入他脑海! 冯骥瞳孔一缩:“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