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山经常跟着李平安，所以对李平安这种买买买的行为并不觉得多意外，在他看来李平安就是这样的，钱少时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但当钱多了，就不把钱当钱，像饴糖这种他们贫苦人家都觉得太昂贵的零嘴跟不要钱似的买。 现在富贵拜朱大夫为师，目前学认字写字了，李平安给富贵买上一套笔墨纸砚就更不足为奇了。 但李东很少见过啊，上一次还是洪水前在清丰县城内大采购呢，看着只在书店里逛了一圈，李平安就花了差不多半贯钱，他就有些绷不住了。 从书店出来，他就忍不住感叹：“读书就是耗钱啊！” “那才哪到哪，富贵这还只是学字呢，算不上读书，读书得有书，书本那才叫耗钱，最便宜的圣贤书都要两贯钱一本。” 说着，李平安停下脚步，拍拍李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平时富贵教你认字时，你认真点学，到时候大哥也给你买一套笔墨纸砚。这几年辛苦些多挣钱，等你成亲生子了，也能教孩子识字，然后把孩子送到学堂去读书，过个一代两代，咱家也能是耕读之家了。” “那我是盼不到大哥你送的笔墨纸砚了，富贵教我的字我学不来，看着就头疼，好不容易认识了，睡一觉醒来就又忘了。”李东咧着嘴笑得跟个憨憨似的，“不过我不怕苦，大哥你带我挣钱就行，读书的事以后就交给我的孩子了。” “哟哟哟哟……”张小山怪叫起来，斜着眼睛促狭地看着富贵，“小东是不是想娶媳妇啦？要不要小山哥回去后跟你爹娘说一说，好快点给你说亲？” 李东顿时涨红了脸，急得不知所措。 “去你的！”李平安笑骂着一脚踹上张小山的屁股，“别逗趣小东了，我看你才是想快点娶媳妇了，信不信我回去就跟姑父和大姑说早点张罗你跟桃花的亲事？” “那我就去跟大姐说，你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张小山反击道。 李平安：“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看出了伱的迫切，实际上是你巴不得月儿姐赶紧嫁出去，然后你好快点娶桃花进门。” “那你这眼睛还真厉害！”张小山阴阳怪气的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急迫了，我记得好像有人跟我说过，姑娘家太小就成亲生子对身子不好，当初是哪个不知道害臊的人说的呢，现在他好像忘记了似的。” 李平安顿时无语，除了他还能是谁，三年前桃花刚被她爹卖给他大姑给张小山当媳妇，他就跑去跟张小山说女孩子太早成亲生子不好。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女孩子十三四岁就要嫁人了，身子骨都还没长开就有很多人挺着個大肚子，搁他前世那个现代医学相对发达的时代生孩子都还算得上闯鬼门关，更别说这个医疗水平相对落后、大夫数量捉襟见肘的时代了。 他管不了别人——这是这个时代的大势，如同滚滚洪流，他只是一个蝼蚁，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根本阻止不了——但他能说服身边的人，能晚一年算一年。 当年他还因此被张小山取笑呢，笑他不知羞，才十岁就说这种事，还像今天调侃李东一样打趣他是不是想娶媳妇了。 不过李平安也不会就此认输，武力值上打不过张小山就算了，嘴皮子还耍不过张小山那叫他面子往哪里放，于是便道：“你还记得那就行了，说明我当初拉下脸跟你说的也没有白费口水。” 张小山顿时错愕，郁闷地嘀咕一句：“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李平安哈哈笑，他也只能欺负欺负张小山了。就这样一路说笑打闹离开了主街，来到了一条更加有生活气息的小街道，这里两边都摆满了摊子，卖的不是瓜果蔬菜就是肉类，这才是真实的市井烟火。 逛了一会，在一档猪肉摊子前停了下来，李平安买了十斤五花肉和五斤猪板油，猪板油是拿回家熬猪油的，他虽然吃得清淡，但长时间不吃油也有点难顶，有了猪油，他也能炒炒菜了。 十斤五花肉是给富贵拜师用的，他以前赶着想拜朱大夫为师时就打听过拜师的礼品了，十斤肉是最少的，有条件的话可以酌情加上布匹和酒，现在家里有了布匹，他手头上也有钱，就尽快把富贵的拜师礼安排上，行过拜师礼后富贵就是朱大夫名正义顺的徒弟了，师徒之间的关系就等同于父子。 猪肉也不便宜，像他买的五花肉和猪板油，都算是抢手货，加起来花了他差不多一贯钱。但这还不止，他还要去打两斗好酒。 当时逃荒路上朱大夫是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虽然说是一路来吃的米粮的费用，但真用不到那么多，而且家里还有王老爷送的布匹，上好的细麻布拿去当拜师礼的话也不寒碜。反正布匹不需要另外花钱了，李平安就想着拜师礼备丰盛些，花花轿子众人抬嘛，他这边准备得丰厚些，显得他们诚心些，朱大夫也有面子。 好酒是买不起的了，只能和文房四宝一样买些低档次的，两斗就花了小一贯钱，算一算李平安都有些咂舌，光是给富贵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花了五贯钱的一半了。 而富贵这还是拜师学医，要是读书的话那花费就更多了，给夫子的拜师礼还要更讲究，还要买书籍，笔、墨、纸都是消耗品，样样都要钱。 李平安感到肩头上的压力又大了一些，他还想着过几年兴隆长大些了送入县学读书呢，任重道远啊。 心里感慨着，李平安也就没有了继续买买买的心思，刚到手还没捂热的五贯钱就剩下两贯钱啦，还买个鬼哦。 这时也到午时了，于是赶去聚味阁跟朱大夫汇合，准备回家去。还没到聚味阁，就看到了朱大夫背着手站在门口，脚步不由又加快些许。 当看到朱大夫手里提着的东西时，李平安不由一怔。 注意到李平安的目光和表情变化，朱大夫笑着解释道：“走过来时经过书店，想到富贵没有现在还用沙盘练字，就给他买了一套。” 李平安用力眨眨眼，今天的日头好像更毒辣了，他就说人不能长时间在烈日底下活动吧，瞧把他的眼睛都晒得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