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教授……” “需要我联系你们馆长和林业厅的领导么。”章教授冷冷的问道。 “好吧。”工作人员立马怂了。 只是工作而已，没必要较真。 他马上联系，随后带着章教授一路开到省道、乡道，本着伏牛山开去。 “咱们去哪？” “章教授，去指挥中心。” 害，还特么的什么指挥中心，像模像样的，其实就是草台班子，章教授心生鄙夷。 很多人都对军事有向往，以至于成立了公司还要什么军事化管理，完全无视员工的基本需求。 什么东西都人模狗样的，沐猴而冠，章教授心里暗自腹诽。 “我听说竹子已经进入深山，刚才正在洗澡。” “哦，这次野外训练为期几天？” “12小时。” 时间这么短，能训练出个屁来！ 章教授对这里的一切都心怀鄙夷，看什么都不顺眼，哪怕是伏牛山路边出现的野狗、狐狸他都想上去踹两脚。 很快，车子顺着盘山道开上去，渐渐看见人群涌动。 “这是去哪？” “章教授，去伏牛山的一家道观。” “什么？” “好像是罗教授和这面道观的齐道长很熟，所以指挥部暂时放在道观里。” 这事儿槽点无数，更让章教授腹诽不已。 来到道观门前，章教授下车，看见道观门口的楹联，怔了一下。 【只有几文钱，你也求，他也求，给谁是好。】 【不积半点德，早也拜，晚也拜，叫我为难。】 这道观，有点意思，章教授心里想到。 虽然门口楹联就开始劝退，但还是有人进进出出。 “这里本来不开放，齐道长一心修道。这不是前几年我们省城冰雪节得到了关注么，省里制定的旅游战略压下来，这儿作为景点必须开放。”工作人员解释道。 “哦。” 章教授左看看，右看看，满是好奇。 门墙八字，满满明代古风。 其他东西章教授看不懂，走马观花，只是觉得这里底蕴深厚。 说来也奇怪，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东北能看见的，要是在江南水乡看见，那是理所当然。可在东北…… 章教授觉得这里有点意思。 “陈勇，你那面什么情况。”罗浩的声音从后院传出来。 章教授听到后马上加快了脚步。 “好像是野生东北虎，罗浩，要是东北虎主动挑衅能击杀么。” 章教授一下子愣住。 击杀东北虎？还是野生的？开什么玩笑。 那是东北虎！ 那特么是野外的王者！！ 野生的熊猫的确也算是凶兽，但和老虎比起来还差了一点。毕竟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咬合力、爆发力相比较都要略逊一筹。 哪怕是章教授见过的最凶的野生大熊猫，在数据上也完全没办法与东北虎比。 可陈勇请示要不要击杀东北虎，疯了吧。 “都是一级保护动物，但东北虎就500多只，比大熊猫还要少，能躲就躲。” “我担心它会主动攻击。”陈勇道，“要是遇到攻击，能反击么？” 章教授走进大厅，四五个屏幕豁然出现在眼前，章教授一下子愣住。 这里，就和印象中的作战指挥中心一样，一模一样！ 四五个屏幕播放着不同的画面，章教授看花了眼。 有一个屏幕视线很低，在草丛里穿梭，什么都看不到。还有一個屏幕和它类似，也在草丛里穿梭着。 第一视角看去，觉得相当别扭。 还有一个屏幕居高临下，应该是无人机在空中拍摄。 画面中山风吹过，树叶和杂草晃动，没看见有大熊猫的迹象。 还真是不专业，章教授心里想到。 可这里的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个屏幕在看。 章教授仔细辨认，好像看见一个怪异的身影仿佛是大熊猫。 但又像是自己眼花了，那只是风吹草低形成的幻像。 再仔细看，章教授又觉得是，仔细看，又好像不是。 反复看几次，章教授眼睛开始发花，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按说应该是大熊猫竹子，可那个古怪的家伙膀大腰圆，身穿着迷彩服，趴在地上，和草丛合为一体，章教授看的头晕眼花。 下一秒，章教授看见身上画着迷彩装的大熊猫竹子站起来，手里……手里拎着一根狼牙棒。 我艹！ 狼牙棒是制式的，打印度的战士拎的同款狼牙棒。 “陈勇陈勇，别去打虎！那他妈是一级保护动物！”罗浩吼道。 “呲呲呲”对讲器里传来一阵信号干扰。 这是啥啊。 章教授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搞不懂这里面的逻辑。 竹子只是站了一下，不到5秒马上趴下，很明显它对站立这个动作并不熟练。 可哪怕是趴下，隐约中还是能看见竹子手里握着狼牙棒。 难道它要一个滑铲？ 章教授脑海里冒出古怪的念头。 遇到猛虎，一个滑铲过去解决战斗，这本来是网友们的调侃。 可这一刻，章教授忽然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哪怕没有武器，熊猫也能和猛虎打几个照面。 但竹子行么？一只从小被奶爸养大的乖宝宝，怎么就能和猛虎战斗了！这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下一秒，一个身影在草丛里穿梭。 是罗浩！ 他在现场，并且奔着野生东北虎就去了！ 章教授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此时此刻他期待着东北虎被罗浩激怒。 东北虎可不管罗浩后面站着多少大神，在东北虎的眼睛里罗浩就是行走的一坨肉。 要是一个虎扑把罗浩干掉，自己就省心了，章教授的心开始炙热起来。 “罗浩，小心。” 有个老者拿着对讲机叮嘱。 但罗浩没说话，很快罗浩跑到竹子面前，拎着竹子的耳朵让它赶紧走。 竹子似乎不甘心，手里的狼牙棒隐约闪烁着寒光。 但它还是很听话的把狼牙棒扔到一边，背上包迅速离开。 章教授觉得自己眼花了，一定是眼花，要不然怎么能看到竹子背包的动作！ 仔细看，肥厚的熊身上的确背了一个硕大的背包，里面不知道有什么。 “大哥！我们本地的！”罗浩大声喊道。 “……” 章教授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远处东北虎看了这面一眼，似乎没什么敌意。 “本地人，路过，打个招呼。你去那面看看！”罗浩继续喊道。 出乎章教授意料的是，东北虎真的就转过身，晃晃悠悠的奔着和竹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整个“作战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舒缓了下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竹子和东北虎战斗的结果，但没人希望看见这一幕。 罗浩没有马上走，而是站在草丛里观察东北虎的动向。 “总部总部，我是罗浩。” “我是总部。” “是那只从东北溜达到西伯利亚的街溜子么？” “暂时不知道，这只东北虎没有编号，你注意安全。” 画面里，罗浩关闭对讲机，拎起狼牙棒目送东北虎离开后转身去找陈勇和竹子。 这…… 章教授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脑子混浆浆的。 短暂的一幕，自己不光不认识竹子，连东北虎都不认识了。 那可是猛兽！是猛兽！！ 怎么罗浩一说是本地的，东北虎就他妈走了呢！野性呢！残暴呢！ 都哪去了！！ 章教授脑海中固有的逻辑被击碎，他怔怔的看着屏幕发呆。 无人机在半空中飞舞，画面随即聚焦到竹子身上。 它隐匿着行踪，再加上一身的迷彩，如果不是章教授聚精会神看着，早就跟丢了。 哪怕无人机一直锁定竹子，章教授也看的老眼昏花，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一阵的迷糊。 这都是啥啊，章教授差点没哭出来。 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大熊猫，竟然从来没想过野生大熊猫身披迷彩装穿梭在丛林之中。 这是大熊猫还是特种兵？ 瞎特么的弄，这算是放归野生么？ “乖，那家伙是东北虎，你这辈子估计只能在野外看见这么一次。它比咱数量还少，杀一只少一只，咱去找找傻狍子。”陈勇抱了一下竹子，和它絮叨着。 “罗浩呢？怎么还没回来。” 竹子回头看向罗浩的方向，它甚至人立而起，手搭凉棚看过去。 很快，罗浩拎着狼牙棒出现在视野中。 “这东西太沉，要改。”罗浩道，“你记一下。” “总部总部，呼叫呼叫。” 陈勇开始呼叫总部。 “……”章教授迷迷糊糊的看着。 “你记下就行，再有就是竹子的站立时间不够，直立后的爆发力差了点。” “竹子，它凶伱。”陈勇拍了拍竹子的头。 竹子对着罗浩一呲牙，看着很凶，但随后一屁股坐下，抱着罗浩的大腿开始撒娇。 “哪有。”罗浩笑道，“咱离那些东西远点，它们的保护级别比咱都高，回去我一定问问，要是以后在秦岭遇到类似的保护动物，出事儿怎么算。 别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谁还不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呢。” “走了。”罗浩拎着狼牙棒，拍了拍竹子的头。 竹子人立而起，章教授随即看见竹子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迷彩包。 “去哪？”陈勇问道。 “找个阴凉的地儿，让竹子自己溜达。才六月，怎么这么热。”罗浩絮叨着，“都说天气变暖，还真是。” “前几年大象都要迁徙回南河了。” “豫么，本来就是有大象的。” 两人闲聊着，来到一个树荫旁，罗浩把手里的狼牙棒扔到一边，一声沉闷“轰”声传来。 章教授的眼皮子抖了抖，原本他看罗浩信手拎着狼牙棒混不费力，以为是个样子货，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真的！ 听声音，怕不得几十斤沉？ 罗浩就这么拎着几十斤、如假包换的狼牙棒一路“溜达”回来？！ 章教授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年轻人血气方刚，再加上天赋神力，一旦自己逼迫过头，要是把自己按在会场揍一顿怎么办。 虽然他会被法律制裁，但罗浩身后站着的是各位黄昏诸神。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肯定不缺，也必然能做得到。 我艹！ 想到这里，章教授才注意到有两位似曾相识的大神就在现场。 画面里，竹子爬行、张望，来到一个小溪边。 “这水不错啊，好多鱼。”柴老喃喃自语，“老周，你说要不要给竹子配个鱼竿？” “熊抓鱼是本能，熊猫再怎么憨憨也是熊，不是猫。” “猫也会抓鱼。” 对话简单，章教授恍惚了一下。 那个瘦小干枯的老头自己见过，是协和的柴老，很久以前找他看过病。 柴老在业内是大佬，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只是自己认识他，柴老却不认识自己。 对柴老而言，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患者”而已。 但没等章教授多想，随即看见竹子仿佛是游戏里的盗贼一样，隐藏在草木之间，缓慢接近，随即扑出去，一把抓住正在河边欧欧叫的一只大鸟。 “秦岭的朱鹮可是濒危物种，竹子这个习惯不好。”罗浩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来。 “这不行，那不行，这保护，那保护，干脆把竹子留在哈动得了。”陈勇开始吐槽，“啥都不让干，每天抓老鼠、啃竹子啊。虐待孩子没这么虐待的。” “朱鹮，秦岭的朱鹮！得小心点，这是问题。陈勇你别走极端。” 罗浩没和陈勇一起吐槽，而是很认真的想要解决问题。 章教授没管什么朱鹮不朱鹮的，他从来都没想过大熊猫竟然能捕杀朱鹮这种濒危保护动物的事儿。 朱鹮是鸟！ 虽然说在北动、成动、山动有大熊猫捕杀鸟类的例子，例子还不少，但章教授很难把竹子这么个怂货和猎杀朱鹮画上等号。 画面中，一只鸟已经被竹子吃掉。 章教授看的目瞪口呆。 他倒不是怜悯一只鸟，而是熊猫野性难寻，尤其是竹子这种从小被奶爸养大的小家伙，根本没有野性。 北川吃狼崽子，那是因为北川本身就是野生大熊猫，这是自然界生物链的一部分。 罗浩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能在竹子养伤的过程中就让它全身充满了野性呢。 “总部，林业厅的领导，到底野生动物能不能碰，碰到什么级别的合适？麻烦给个详细名单。” 对讲器里忽然传来罗浩的声音。 林业厅的领导一身大汗。 在他看来都是保护动物，都不能碰！ 现在东北自然环境好到了东北虎都偶尔能在乡道、省道上看见；好到了随便飞出一只野鸡就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竹子刚才抓的那只……好像就是二级保护动物。 可二级保护动物已经消失，竹子正在洗手、洗脸，从背包里取出毛巾擦掉身上的血渍。 干净利落，仿佛是惯犯。 真刑啊。 他哭丧着脸，“罗教授，咱把竹子收回来吧。” “啊？才刚开始，还有7个小时呢。” “我回头征求一下国家的意见，看看大熊猫野生怎么办。刚才竹子吃的那只应该是白琵鹭。” “白琵鹭？国家二级保护鸟类？” “是啊。”林业厅的人欲哭无泪。 罗浩沉默，“算了，收队！” 林业厅的领导身子晃了一下，很明显放松了许多。 都特么的是大爷，都是保护动物，和气生财，以德服人，谁伤了谁都不好。 这个麻烦还是留给秦岭那面的林业厅吧。 竹子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谁能想到一只重伤初愈的大熊猫竟然随手就能抓住白琵鹭。 白琵鹭的警惕性可不低，灵敏度更高。只要不是人出手，它们在野外能活的不错。 这都不算。 主要是竹子看见东北虎竟然没有被压制，甚至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竹子跃跃欲试，想要给东北虎来个滑铲。 真要把东北虎开膛破肚，顺便剥皮……那画面太美，不敢直视。 这种大爷，还是送走的好。 要不然放在熊猫馆里卖卖萌不也行么。 何必要放出来祸害其他的保护动物呢。 林业厅的领导是这么想的。 陈勇站起身，手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画面中，竹子吃完了白琵鹭，还去小溪边洗手、擦嘴，又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毛巾擦了擦脸。 这一系列动作把章教授看傻了。 北动的萌二的确会擦脸，但和眼前的竹子有着本质的不同。 竹子的动作很轻柔，熟练，仿佛人类吃完饭擦擦嘴似的。 在章教授的记忆中，竹子被放养之前是不会擦脸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章教授有些恍惚，他不是很懂眼前看见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哪怕从事了几十年这方面的研究，章教授依旧搞不懂。 听到口哨声，竹子把毛巾叠好，放进背包里。章教授愕然看见竹子把背包拉链拉上，又笨拙的把背包背在后背上。 虽然看起来略显笨拙，但竹子做的一板一眼，很显然它已经学会了。 接下来就是熟练而已。 麻蛋！ 章教授心里骂了一句。 这还是熊猫么！ 这简直就是一只成了精的……不，这里面肯定藏了一个人！ 竹子背上背包，四足而行，扭着屁股憨态可掬的去找罗浩、陈勇。 “作战中心”的工作人员给罗浩定位，告诉他们车在哪。 随后章教授又看见草丛里一只蜜蜂飞起来，落在罗浩手心里。 无人机？ 还是机械狗？ 那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今天看见的这一切都颠覆了章教授的三观，他有些茫然，没一样是他能理解的。 能放在手心里的无人机，还能在草丛里跑，那到底是个什么鬼！ 难道是军方的秘密武器？ 自己是不是涉密了？ 章教授想着想着，心里有点慌。 本来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想要为难一下罗浩，拿捏好分寸，然后暗戳戳的告诉罗浩想要申请青长的话，答辩里自己是评审。 但是！ 这些念头早已经灰飞烟灭。 章教授哪里还会想这么多。 就惊鸿一瞥看见竹子野外生存2个小时，章教授就干肯定这货要是放归秦岭，能不能繁育且不好说，但活下来肯定没问题。 甚至！ 章教授可以肯定，竹子会成为秦岭的王者。 不管云豹、金猫还是金丝猴，全都不是这样一只野生熊猫的对手。 况且这位爷还他妈的会用狼牙棒！ 章教授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一个画面——竹子手持狼牙棒一棒打碎了东北虎的脑壳。 他甚至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要不是罗浩“撵”走了东北虎，那头虎还真就生死未卜。 “噗通” 章教授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双腿发软，已经站不住了。 这些年他试图培养大熊猫的野性，但每每失败。可同样一只大熊猫落在罗浩手里，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换了一头熊。 真是不知道罗浩究竟怎么做到的。 “咦？” 有人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 “章教授，他坚持要来作战中心。”陪同的工作人员介绍道。 “竹子干的不错，之前制定的某些内容要修改。”周老板背手，腰身挺的笔直，看着和罗浩、陈勇一起回来的大熊猫竹子，轻声说道。 “老周，你还准备给它配什么？” “几十个物资供给点，总不能一直拎着狼牙棒吧。要是在野外遇到解决不了的猛兽，竹子可以且战且退，来到供给点取供给。” “老板，供给点要提供北动的窝头。” 章教授刚被人扶起来，就听到了传说中北动的窝窝头。 “虽然难吃，但那里面的营养充分，可以提供足够的能量。对了，窝窝头的配方还是要改一下，我回头弄。” “罗教授，这么做还算是野生么？”章教授哆哆嗦嗦的问道。 “咦？章教授，您到了啊。”罗浩看不见作战中心的全貌，却辨认出章教授的声音。 “啊，我看见了。” 章教授迷迷糊糊的说道。 至于看见了什么，他甚至都没说明白。 “野不野生不重要，重要的繁育！”罗浩坚定的说道。 “我们不能为了野生而野生，目的简单、直接、明确——繁育！” 罗浩的回答像是洪钟大吕一般传入章教授的耳中。 “只要能领回来怀孕的野生大熊猫，竹子背个包、带几架无人机有啥的，您说是吧，章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