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会，略懂一点。” “啊？哈！小叔儿您还是这么谦虚。”申主任赞道。 陈勇听申主任这么说，直撇嘴。 谦虚？ 罗浩怕是都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文盲一样。 一问就说是实话实说，一问就说是我家协和。 狗东西！ “小师叔，我前几天去参加了个风湿免疫的会，912的风湿免疫主任讲课。” “长南市人民医院，他们普外科副主任对介入手术感兴趣，想开展介入+外科切除术式。吃饭的时候说起来，让我帮着打听一下，您能不能去飞刀。” “飞刀，好啊，不忙就去。”罗浩一口应下来，“哪个城市来着？” “长南市，高铁不到一个小时。” “行，麻烦申主任把我微信推给他，有什么患者我们俩私聊。” “好咧。”申主任办完正事，回头指着沈主任截的那张图，“沈自在的这种审美……” “特别好！”罗浩趁着申主任没吐槽，马上说出自己的观点，以免以后申主任难堪。 “……”申主任一怔，脸上略有些尴尬。 不过他年纪虽然大了，反应却并不慢，随即说道，“一看就是法新社的粉丝，这种黑白配色，在西方人看来是阴间风，但在咱看来，却满满的仪式感，这是东西方审美不同造成的。” 申主任对配图、配色有些研究，又有心拍罗浩马屁，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陈勇嘿嘿一笑，和孟良人去忙自己的活。 几分钟后，申主任哈哈一笑。 “小师叔，我实在说不下去了。” “已经很厉害了。”罗浩微笑，“申主任，您提供情绪价值的手法真是很棒。” “情绪价值？”陈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从前捧臭脚、戴高帽、拍马屁，现在都叫情绪价值。”孟良人压低声音说道。 罗浩耳聪目明，虽然申主任没听到，但他听到了。 把申主任送走，罗浩回来，站在孟良人身后。 “倾听、安慰、陪伴也是提供情绪价值。尽量避免二极管思维。” “……” “哈哈哈，我第一次听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赞赏拍马屁。”陈勇大笑。 “怎么会，你不是一直说我拍各位老板们的马屁么？”罗浩问道。 “不一样。”陈勇抻了个懒腰，“我晚上有约，你们自己忙。” “这個月kpi完成的怎么样？” “我去给小公主们提供情绪价值，什么看kpi不kpi的，俗。” 罗浩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勇，好像也是这样。 陈勇还真是一个行走的“情绪价值”机器。 就连他不喜欢的护理部马主任似乎都在他身上获取了一定的情绪价值。 只不过这份价值还没等回味，就被杨静和抽碎。 老杨这人不错，除了私生活乱糟糟的以外，好像没别的毛病。e，老杨也擅长提供情绪价值，罗浩微笑想到。 拿出手机，罗浩给王佳妮发了个信息。 【大妮子，干嘛呢？】 王佳妮没回复。 罗浩有些惊讶，王佳妮是典型的抱着手机秒回的人，这是怎么了？ 干脆直接打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大概5秒，王佳妮这才接起电话。 “罗浩。” “嘛呢，大妮子？”罗浩问道。 “在学剪辑，晕。”王佳妮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与迷茫。 原来是纪录片的事儿，罗浩笑了笑，“我去看看，你在家？” “嗯。” 王佳妮似乎脑子已经不运转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吃什么？我去市场买点菜。” 说起吃，王佳妮顿时清醒了少许，她拒绝了罗浩要去买菜的要求，说市场见。 挂断电话，罗浩刚要去换衣服，瞥见孟良人表情古怪。 “老孟，想什么呢？”罗浩随口问道。 “呃”孟良人犹豫了一下。 “随便说，减少沟通成本。” “我在想，我要是您的话，一定不找女朋友。”孟良人老老实实的回答。 “哈。” “没劲儿。”孟良人道。 “那你现在每天下班回家，不寂寞么？我知道你每天回家都自己喝点小酒，那今天准备吃什么？” “今天啊啊！”孟良人的情绪高涨了一点，他开心的说道，“我准备在科里写病历、校正病历，再重新看一遍化验单，回家大概9点多。” 罗浩静静的听着。 自己去印度刷手术量的时候科里没出事，孟良人居功至伟。 “我今天不累，愿意动手，买点肉，回家自己切片。清水火锅，往电脑前面一放，配上芝麻酱、蚝油什么的，再加点小青菜，就是一顿火锅。” “开两瓶酒，开始追剧。” “好生活。”罗浩也觉得不错，“喝什么酒呢？” “从前都是牛栏山二锅头，最近不是收入高了一点么，每个月有一瓶茅子。”孟良人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 “行，好好吃，好好喝。对了老孟，记得锻炼，长冠后遗症很多，今年医院体检，别忘了参加。” 罗浩叮嘱后转身去换衣服。 想到孟良人回家自己吃火锅、追剧，喝点小酒、抽根小烟，没有内耗，日子过的的确舒服。 罗浩懒得管别人的私生活，不管是陈勇的给姑娘们提供情绪价值，还是孟良人完全不像接触姑娘，对罗浩来讲都无所谓。 下楼，罗浩进了地下停车场，标志307安安静静的等着罗浩。 罗浩没着急上车，而是左右仔细看了几眼。 柴老板的钓鱼车似乎又能改装了，是时候按上螺旋桨，变成直升机。 不过那么大的风，对钓鱼会有影响么，也许会有吧。 罗浩不是很清楚。 别拍马屁拍在马脚上，这事儿要好好琢磨，谋而后定。 琢磨了几分钟，罗浩最后决定把这事儿扔给尹经理。 刚要上车，忽然传来嘟嘟嘟的喇叭声。 罗浩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冯子轩在车上坐着。车没打火，他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 “冯处长！”罗浩招呼了一声。 “小罗，来。” 冯子轩招手。 罗浩看了一眼时间，上了冯子轩的车。 “下班怎么不回家呢？” 听罗浩问自己这个问题，冯子轩笑吟吟的看着罗浩。 “传说中中年男人唯一的私人空间？”罗浩笑道。 “你干嘛去？”冯子轩反问道。 “和大妮子买菜，做饭，陪她学剪辑。” 冯子轩叹了口气。 罗浩笑而不语。 过了几秒钟，冯子轩才缓缓说道，“我不是下班后自己独处，不愿意回家，我再等等，然后去急诊。” “急诊？怎么了？有什么棘手的患者？”罗浩眼前一亮。 嗯，冯子轩是这么感觉的，纯粹的物理感觉，整个车里面都亮了一下。 小罗还真是喜欢临床，冯子轩笑了笑，“不是罕见病，就是正常的斗殴。” “哦。” 冯子轩等了2秒，见罗浩并不感兴趣，心痒难耐。 “冯处长，什么事儿要您亲自出面？”罗浩最终还是给冯子轩提供了情绪价值。 “别提了，闹心。”冯子轩话是这么说，但却继续说下去，“有一哥们，老婆出轨，不知道多少年了。” “……”罗浩无语。 “对了小罗，我听说一个数据，女性出轨率极高，你知道么？是真是假？”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没研究过。”罗浩一五一十的说道。 “今天，开庭。”冯子轩直接把话题拉扯回来，“我哥们抓到实锤证据，起诉离婚。他老婆……前妻吧，也承认，想要切割家产。” “害。”罗浩很明显对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儿并不很在意，但还是努力不把话题掉地上，“明显过错方，想的有点多。” 冯子轩笑笑，“有意思的事儿不在这，我哥们的中心点就一个，孩子又不是我亲生的，凭什么要我支付抚养费!” “女方当然极力否定，等情绪上来，我哥们说——第一，我推算怀孕的时间不对，那会自己曾出差了两个星期 第二，儿子越长越不像自己，自己单眼皮小眼睛，儿子却是双眼皮大眼睛， 第三，前夫每个月都有偷偷打钱给女方，而且此次开庭前夫来旁听了!我有理由怀疑孩子就是你前夫的!” “每个月打钱？”罗浩挠头，“这也行？” “大概是这样吧。”冯子轩笑道，“这时候，前夫哥叫嚣起来，离婚！咱俩复婚，孩子我养。” “啧啧。” “直到前夫哥开始叫嚣，我哥们拿出王炸，一系列的证据，并且告诉前夫哥，建议他和孩子也做个亲子鉴定。” “原话是——我这里还有她和伱在一起时跟别的男人的出轨记录，你想看看吗而且孩子好像也不是很像你吧，这几年你都没发现给别人养了孩子!” “！！！”罗浩惊讶，“真是够乱的。” “是啊，我哥们摆出各种证据，前夫哥当场就疯了，自己给别人养了5年的孩子，而且他5年时间都没碰过女人。” “艹！” “然后，没几天，就是今天，前夫哥把另外一个人给暴打了一顿，下的死手。我哥们跟我说，这个局他准备了好久，让我看看打成什么样，晚上我俩一起喝酒，庆祝新生。” 罗浩无奈。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嗯。”罗浩实话实说，点了点头，“冯处长，我还年轻，要享受爱情的。你给我讲这些，我都开始有点不相信爱情了。” “哈哈哈。”冯子轩大笑，“去享受你的爱情吧，人和人之间的事儿，都乱七八糟的。” “？？？” 罗浩怔了一下。 “护理部马主任和郝院长有点关系。”冯子轩终于在罗浩要下车的时候用最平淡的口吻说了一句话，最重要的、他想说的一句话。 罗浩微微一顿，随后微笑，下车，鞠躬，关门。 看着罗浩离去，冯子轩眯着眼睛凝视，直到标志307的身影消失在地库的转角。 …… “哥，呜呜呜呜呜” 护理部马主任坐在郝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呜呜的哭着。 “怎么了小马？谁欺负你了？”郝院长表情严肃，身后的草书上写着【君子自强不息】。 “哥，我下午去放疗科考核护士，呜呜呜，结果被杨静和给骂了。” 说到杨静和，郝院长的脸抽了抽。 那货横行无忌，但郝院长知道杨静和杨主任做事情是有章法的。没章法，只靠着一味的蛮横霸道，肯定当不上医大一院的放疗科主任。 就算是能蛮横一时，还能蛮横一世？ 郝院长太了解杨静和了，那就是个挂着精神病名头的臭流氓。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 “呜呜呜呜，哥，我就是去考核放疗科护士的操作。” 说着，护理部马主任站起来，委屈吧啦的来到郝院长身边，抱住他的胳膊。 要是平时，郝院长肯定要做点什么。 老院长退休后，马主任生扑了庄院长，但好像庄院长没干，于是她顺着开始生扑，郝院长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毕竟郝院长管着护理，大家都方便。 都这岁数了，也不是要什么，不管男女，都图个心安。 杨静和敢碰自己的人，郝院长的胳膊微微动了下，感觉到马主任似乎中空，做好了准备。 精神病，马主任管的是护士，他急什么急？难道说杨静和和哪个小护士勾勾搭搭？ 郝院长开始动心思。 可马主任随后的话把郝院长的心思全部打破。 罗浩！ 郝院长听到了罗浩这个名字！ “哥，你都没看见杨静和就他妈跟一条狗似的！”护理部马主任愤怒的骂道，“当着那么多人，杨静和的尾巴差点没晃掉了，就因为罗浩一句话，他就骂我。” “滚！”郝院长想都没想，直接骂道。 “？？？”护理部马主任怔住。 啥？ 自己听错了？！ 刚才郝院长说了什么？ 郝院长嫌弃的把胳膊从护理部马主任的怀里抽出来，甚至还拍了拍衣服，厌烦的表情溢于言表。 “……”护理部马主任怔住。 “去跟罗教授赔礼道歉。”郝院长冷漠的说道。 “啊？！”护理部马主任傻了眼。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来抱屈、求援，郝院长比杨静和更过分，听到罗浩这俩字张嘴就骂，还让自己去给罗浩道歉！ “罗教授也是你能得罪的？他想护着小护士，你就收敛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什么了，护士调岗之类的事情你没少收钱。” “……”护理部马主任怔怔的看着郝院长。 “小周，她老公是实权正处，找到庄院长要给她调个不倒班的岗，就没给你送钱，你看你办的是个什么破事！” 郝院长一脸鄙夷，好像在和一堆屎说话。 “你把小周调去体检中心采血处。一天采血几个百，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 “你欺负庄院长不知道下面的情况，小周家里也不会因为同样一件事再去找庄院长，对不对？” “事儿，你的确的办了，庄院长那你有交代。可随便一动，让小周苦不堪言。” 说着，郝院长拿出一份文件，甩到护理部马主任的脸上。 “小周提出调转，我这面已经批了。” “啊？我还没签字啊。” “用不着，你现在签字也来得及。”郝院长鄙夷道，“你这他妈就知道惹祸，以为媚上欺下能玩多少年对不对？傻逼玩意。” 护理部马主任蹲在地上捡起调转文件，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小周这事儿是庄院长安排的，打了一个电话，但小周没找自己，自己没好处，所以护理部马主任耍了个心眼，“满足”了小周不倒班的要求，但给她找了一个又忙又累的活。 办事儿么，阎王好见，小鬼难过。 护理部马主任没想到小周直接调转工作，看了一眼接收单位，是省图书馆。 好活儿。 “你他妈少惹点祸。这事儿庄院长大概率不知道，可他一旦知道……你以为庄院长对临床已经无法掌控了？开玩笑。” “再过一个月，庄院长家的千金要去罗浩的医疗组，你给我省点心。” “现在，滚出去！立刻，马上。另外，闭上你的臭嘴，少在背后说三道四。去跟罗教授赔礼道歉，去之前刷牙。” 郝院长骂的阴损，狂暴，根本不给护理部马主任一丝一毫解释的机会。 护理部马主任也傻了眼，在她看来罗浩只是一个起因，问题在于杨静和。 可事情与她想的完全不同。 马主任甚至都来不及哭，只能静悄悄的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郝院长默默的看着窗外，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小罗教授的喜好之类的事情被反复琢磨。 虽然罗浩摆明了只是把医大一院当成跳板，以后一定会去协和工作，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重要性愈发凸显出来。 不说别的，光是给省班子做无痛胃肠镜这事儿，哪怕罗教授以后去了协和，估计每年还会飞回来两次。 哪怕老大调去帝都，下一任估计也会由罗浩做检查。 仅仅这一层关系，就让人心生畏惧，想要巴结。 而且最近听说罗浩被一个电话叫去北动，给大熊猫看病。 这个年轻人真是无所不能。 和罗浩相比，马主任就像是一堆屎似的，让郝院长难受到了极点。 没事就知道给自己惹祸！ 是时候切割一下了，郝院长想到。 每次想到马主任，郝院长都感慨于民主集中制的优越性，这种蠢人哪怕存在，哪怕当了护理部主任，却总归不会影响到院级层面的决策。 要不然，医大一院早都特么的散架子了。 蠢货！ 连能谁、不能惹谁都不知道。 …… …… 罗浩不知道院里面静水深流，大妮子第一次做纪录片式的东西，明显遇到了很多困难。 对此罗浩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以及意见。 就当是玩了，用微信相互交流、沟通，倒也其乐融融。 罗浩一边聊一边来到市场，看见王佳妮，两人第一次逛市场、买了一堆菜，各式各样，还有几种水果，罗浩拎着。 有一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感觉，罗浩觉得有点幸福。 过日子还得是要买多的水果，罗浩忽然开始嫌弃陈勇，男人就是糙。 两人有说有笑进了电梯。 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间，罗浩看见一身黄色衣服的小哥跑过来。 不是小哥，是小姐姐。 最近几年送买外的女性越来越多，早就见怪不怪。 罗浩伸手按下电梯的开关键，把电梯门打开，示意送外卖的小姐姐别着急，慢着点。 “谢谢，谢谢。”女外卖员进来后连声道谢。 罗浩笑了笑，伸出小指勾住王佳妮的手指退后。 女外卖员手里拿着手机，看样子正在和对方联系。 “麻烦叫下电梯。”女外卖员说道。 王佳妮租的房子是老房子，比较便宜，好处是距离医大一院特别近，电梯里四处漏风，也有信号。 “我不在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那我给您房门口。”女外卖员回答道。 “别，你敲门，我看看谁在家。” “！！！”王佳妮眼前一亮，与此同时，女外卖员的眼睛也“刷”的一下子亮了起来。 罗浩叹了口气。 这特么的。 刚在医院地库的车里听了一个狗血喷头的故事，现在还没到家，就亲身遇到了类似的故事。 罗浩不是很好奇，用眼角余光瞥了王佳妮一眼，见大妮子的小呆毛都在不断晃悠着，似乎在接收信号。 而外卖员小姐姐头盔都要竖成天线，满脸好奇与兴奋。 都好八卦啊。 “好好好。”女外卖员眼睛发亮，黄色的头盔也发亮，连标志性的袋鼠都要活过来似的。 “你别挂电话，我要听着。” “好好好。”女外卖员连忙说道，“可我……” “我们电梯不要门禁，你上去就行。” “好好好。”女外卖员的态度格外的好，按下9楼。 王佳妮的眼睛亮晶晶的，耳朵竖起来，小呆毛也不摇晃了，干脆直接竖起来，接收一切信息。 9楼倒了，叮咚一声。 女外卖员走出去，罗浩勾着王佳妮的手指也走出电梯。 王佳妮一脸笑容，花一样。 女外卖员来到903室门口，左手拿着手机和外卖，右手按响门铃。 门打开，是一个20多岁的女生。 “你是谁呀。”女生问道。 “我送外卖。” “蔡诚，你要外卖了么？” “我没要，送错了。”屋子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蔡诚，你个王八蛋！！趁我不在家偷女人！！！”女外卖员的手机里传来骂声。 “艹！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