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谢颂华自己心里有鬼,翠柳一提到「沐浴」她自己就先撑不住,一口粥含在嘴里,立刻呛得喷了出来,这一下来得又快又急,一桌东西都不免被荼毒,当然也包括他对面摆着的萧钰的早饭。 小青和翠柳同时神情一滞,不约而同地转脸看向正要落座的萧钰。 谢颂华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拿帕子捂了嘴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然后就看到对面站着的男人黑着一张脸。 翠柳先反应过来,连忙叫人换早点。 萧钰却淡淡道:「不用了。」 谢颂华擦嘴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有些心虚道:「就是就是,把脏的地方挑出来,也是可以再吃……」 后面的话,谢颂华没再说出来了,萧钰横过来的目光十分干脆利落地让她闭了嘴。 「本王去外面吃。」 等他走了,谢颂华才撇了撇嘴,「矫情!怎么就不能吃了。」 然后提起筷子接着吃饭,只是看着面前一桌狼藉的样子,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胃口了。 最后干脆揣了个包子出门算了。 翠柳十分利落地就拎上了她的医药箱跟在她后面。 谢温华正好走了过来,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我待会儿要往登州卫那边去,先送你去药堂,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小心点儿。」 谢颂华只当他说的是注意自己的安全,只随意点了点头。 谢温华见她好像没明白,便跟她走在一块儿,压低了声音道:「你小点儿那个萧钰!」 「嗯?」 看到自己妹妹一脸茫然的样子,谢温华心里顿时有一种自家白菜很危险的感觉,「虽然说是有婚约在身,可你也要有警惕之心,姑娘家总是吃亏的,可别被他哄了!」 谢颂华满头黑线,自家大哥是不是脑补得有点儿太多了? 到底这样的话,谢温华也不好说太多。 将谢颂华送到,他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所谓药堂,实际上是登州府衙门后面的一个阔大的院子,州城里患了病的人都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因为今日有事儿,谢颂华算是起了个大早,到地方的时候,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但是这边的人却更早。 衙门已经打过招呼,所以大家都在等朝廷派来的御医。 可结果看到是这么个小姑娘,不由面面相觑。 谢颂华也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在来的时候,便借了四个锦衣卫过来。 四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往那边一站,谁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被官府征集在这里的那些大夫,便难免心有不满,只不敢表现出来。 谢颂华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只要他们能配合就行了,是不是心甘情愿,是不是怀有怨言,那不是她关心的,没那个精力。 被那几个锦衣卫镇着,加上谢颂华是朝廷派来的这个头衔,这些本地的大夫也不敢多说,就配合着她一起入内检查。 原本在外头看着这屋子里还算阔大,可到了里头,见着这些乌泱泱的病人,谢颂华不由眉心突突地跳。 眼见着她和自己跟前的几个人都穿上了特制的外衣,带上口罩手套,几个本地的大夫都面面相觑。 「装腔作势。」有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大夫,到底没有忍住,在谢颂华经过的时候开口轻嗤了一声。 谢颂华对这样的言论并不在意,但是跟在她后面的一个锦衣卫手里的刀,却「噌」地一声,出鞘了一截。 吓得那个大夫立刻往后缩,其他几个大夫也战战兢兢。 谢颂华看了那锦衣卫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直接进了旁边大夫们工作的地方。 「先把你们的方子,医案及诊治记录拿给我。」 她这一问,几个大夫面面相觑,还是由一个老大夫先站了出来,「姑娘要什么?」 谢颂华微微皱起了眉,「你们在这里治了这么多天,开的什么方子,适用于什么样的病人,不同病人的分类,症状的轻重,这些都没有做详细的书面台账和报告吗?」 这话说的这些人越发懵了,还是一个看上去精明些的大夫连忙走了出来,「有的有的。」 说着连忙自一个抽屉里找出了一本册子来,恭恭敬敬地递给谢颂华,「您请看。」 谢颂华随手一番,不过粗略的几张纸,而那几张纸上也只是记录了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研制的不同药方。 那大夫连忙给谢颂华解释,表明他们试了好几个方子,按照最终病人的反应,定下了最后的这个,现在病人服用之后,症状减轻明显。 谢颂华沉默地听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你们给所有病人,用的都是同一个方子?」 刚开始说她装腔作势的大夫立刻道:「不然呢?他们这些人都是因为染了这疫病才病的,明明都是同一种病,难道还要用不同的药吗?」 谢颂华看了他一眼,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转身吩咐一个锦衣卫,「往衙门里去个人,让他们准备几个宽敞的宅子来,要通风,整洁,有地方熬药及进行基础的消杀。」 那锦衣卫立刻领命而去。 她又对另一个人道:「去京戍卫那里,管我大哥借十来个人过来。」 再对小青和翠柳道:「你们两个拿好纸笔,随我一同进去,记录问诊。」 那几个眼看着她们三个小姑娘带着两个锦衣卫拿着纸笔就往安放病人的地方去,根本不理他们,不由得急了,「这位大人,那我们……做什么?」 谢颂华看了看他们几个,思索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们把仓库所有的药材清点一遍吧!」 说完头也不回。 「这……」 眼见着他们离开,几个大夫都有些发蒙,然后窃窃私语地讨论了起来。 「这不是看不起人么?」有人立刻嚷嚷道,「咱们好歹也是行医几十年的大夫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尽职尽责地给这些人看病,眼下竟然就这样被打发了。」 「就是啊!竟然让咱们去清点药材,分明是看不上咱们!」 「走,咱们去衙门找大老爷去!」 有人开了头,就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咱们找大老爷去,既然看不上咱们医术,咱们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给人家做药童打下手不成?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回去我那铺子里呢!衙门里就出这么两个钱,若不是为了这些百姓,谁愿意来?」 「我看……」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见大家都义愤填膺的样子,思索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他一出声,其他人便都安静了下来,等着看他的态度。 「大家还是先听那位姑娘的吩咐去做吧!这是朝廷派来的,不管是真有能耐还是假有能耐,且等两天,不就知道了么? 咱们眼下若是真的这般冲动,去衙门里要说法,不说衙门是不是愿意得罪京里来的,咱们也难免在钦差面前给登州抹黑。 若她真没本事,到时候也不用咱们出面,这死的人多了,官府也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