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邹家堂屋,邹无病后悔不已。 原本他没太想掺和三弟邹无忌的事,娘怎么说就怎么做。 反正沈家已经败落了,往后借不到势了不说,说不得还会反过头来被借钱,何不趁此机会断了沈家借钱的念想? 不开口,不劝阻,默默享受好处。 但—— 谁能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他们这是硬生生断了一门皇亲贵胄啊! 以天启领主的地位来说,与古时候的皇亲贵胄也没差别了。 世界上有比这更蠢的事吗? “三弟,听我说,你绝对不能跟知梅离婚,这门亲事说什么都不能断了。” “沈家摆宴席那天,我和你二哥一起去沈家,到时候你给知梅磕头也好,痛哭流涕也好,一定要得到知梅的原谅,清楚了吗?” 邹无病冷静下来,严肃道。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想办法补救。 邹无病到底是曾经的官宦世家出身,脑子还是有的。 利弊得失也看得非常清楚,先前仍由邹老太和邹无忌胡闹,是因为那样更符合他的利益,还能维持一个尽心尽力为弟弟擦屁股的好大哥人设。 现在事关邹家的兴衰荣辱,就容不得他娘和三弟胡闹了。 邹无忌就跪也要跪着将沈知梅请回来! 事实上,要不是今天这一出也是他同意的话。 他真想扇邹无忌几个巴掌,骂上一句“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拈花惹草,这么多年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但他没这个脸说这话。 “对对对!” 一旁的邹无患忙不迭地附和。 这可是天启领主啊! 这门亲戚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邹老太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在“天启领主”这四个大字面前,还是哑巴了。 “可是大哥……” 邹无忌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好歹念过很多年的书,要他像个市井无赖似的下跪讨饶,请求原谅,他真的很为难。 “没有可是!” …… 邹家人在这边跳脚,悔不当初。 另一边,沈观夜一行人离开沈家后,很快就分开了。 沈知竹要去学校续假,沈知兰夫妻俩则要回贺家,将贺家二老接去洪洞县。 原本沈知兰夫妻俩是打算在家住一晚再带着二老回洪洞县的,但沈知兰不放心姐姐沈知梅和小外甥,回家见过公爹和婆婆后,便又匆匆赶到了车站。 沈知竹吵架骂人是一把好手,但要说照顾人就很一般了,沈知兰不放心让她来照顾姐姐和小外甥。 她原本是打算让丈夫留下,明天再让他接公婆去洪洞县的。 但公婆听了邹家这档子的事,目瞪口呆之余,却是坚持让贺庭章一起跟她过来了。 并表示他们还没有老到自己出不了远门的地步,让夫妻俩赶紧回来,还让两人多关心关心沈知梅。 对比邹家人的真实面目,简直一個天上一个地下。 沈知兰在心疼姐姐之余,只觉庆幸,遇上了那么善良知礼的公婆。 一行人连夜赶回了洪洞县。 沈家很热闹,比沈观夜他们早上离开的时候都要热闹许多。 try{ggauto} catchex{} 沈氏宗族有不少人都已经来了,还有不少安氏娘家的人,沈观夜成为天启领主,对两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两家的族人以及街坊邻居都在帮忙张罗着几天的宴席。 沈家可谓是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宴请的宾客名单安氏同老太爷、三伯娘他们早就定了下,足足定了九十桌,再加上预备的桌次,估摸着总共会有上百桌。 别说是沈家了,就是整个洪洞县,都有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的大宴了。 沈家巷子内,棚子已经搭起来了——那么多桌客人,光沈宅可装不下。 鸡鸭牛羊、江河海鲜等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有的烹煮时间比较长的菜甚至现在就已经进入工序了。 除此以外,沈家还在县里有头有脸,有口皆碑的几家餐馆都定了招牌菜,到时候便会送来。 从巷口走到家门口,沈观夜不知道见到了多少熟面孔,很多都是逢年过节才会见到的。 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之色,热情地同沈观夜他们姐弟几个打招呼。 到了家里,安氏见了姐弟几人,神色如常地招呼,一直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怎么回事?” 手里抱着外孙,安氏脸色沉沉地开口道。 沈知兰夫妻俩说了明天才会回来,今晚却是一道回来了。 沈知梅更是只带着儿子回来了。 安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况且知子莫若母,虽然在外人看来一切如常,但在安氏眼中,她这几个孩子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沈知竹就把邹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还没说完就发现安氏气得狠了,咬着牙齿,一口气接不上来似的,将姐弟几人吓了一跳。 “妈!你没事吧?” 沈知梅赶紧上前,人一急,眼泪止不住地就落下来了。 她本就为让家里人操心而羞愧,要是母亲因为她的事有个三长两短,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另一边,沈观夜都准备好施展敕令了。 终于,安氏这一口气还是顺了下来。 “我没事。” 接着看向沈观夜。 “这事你们做得很对,邹家这门亲戚不能要了,改日便将离婚书送去。不过这事先不要声张,低调处理便行。” 真要在宴会的当儿让事情传出去,沈知梅还做不做人了? 旁人嚼舌根都能将她嚼死。 “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该干嘛去干嘛去吧,知梅留一下。” 沈观夜等人陆续离开。 沈知梅坐在安氏旁边,心情有些忐忑。 安氏一直是位严母,威严且有能力,如今她被邹家欺负到这种份上还一声不吭,还要靠弟弟妹妹去为自己撑腰。 沈知梅觉得母亲心里对她肯定是失望且怒其不争的,今天她少不得要挨顿骂。 “你吃苦了。” 却不想,想象中的斥责并没有出现,反而一只温温热热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好闻的檀香味幽幽的钻进鼻子。 “妈!” 沈知梅心头一涩,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先前在弟弟妹妹们面前,她其实一直竭力忍着,这会儿回到母亲身边,终于能痛痛快快哭一场了。